书名: 双眼台风+甜蜜点+烈日灼心(套装)
定价: 177.0
作者: 须一瓜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 2024-11
《烈日灼心》
★著名导演曹保平执导,邓超、段奕宏、王珞丹、郭涛、高虎主演电影《烈日灼心》原著小说
第3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Z佳故事片奖、Z佳编剧
第3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Z佳男主角
16届中国电影传媒大奖年度致敬表现
13届中国长春电影节Z佳女配角(王珞丹) 获奖影片
成就邓超、段奕宏、郭涛三大帝神话!
★前女政法记者须一瓜轰动文坛的小说代表作,具典文学气质的情感悬疑小说。
须一瓜,用尾条新闻写头条小说的小说家。
一个藏污纳垢的城市,三个大隐隐于市的男人,一个代表着秘密的弃婴。
★三个“父亲”,一个女弃婴,一面是罪恶,一面是救赎……
超越《隐秘的角落》,穿透人性的复杂。中国悬疑小说的高峰之作。
《甜蜜点》
《烈日灼心》原著作者须一瓜典打黑除恶小说《甜蜜点》
不同与《漫长的季节》的南方悬疑故事
听歌手李健《贝加尔湖畔》引发创作灵感
两次《贝加尔湖畔》里的摔门声
撞出悬疑外衣下的爱情故事!
《双眼台风》
★一口气读完!
多个惊奇反转,刻下一座南方城市二十年司法风雨!
★须一瓜典反腐涉案小说!
★超越《长夜难明》,悬疑版《人民的名义》
★须一瓜继《烈日灼心》后又一力作!2024年全新修订。
《烈日灼心》
讲述了三个身份各异的结拜兄弟共同抚养一个孤女,在巧合之下牵扯出一桩陈年大案的故事。
三个男人,不娶妻,不交友,回避市区的繁华,在城市的边缘,合力抚养一个名叫“尾巴”的女弃婴。而他们人生的“尾巴”——那场七年前的灭门惨案,也在他们身后,如影相随……
正值盛年的杨自道、辛小丰、陈比觉,拼命工作,低调做人。他们不娶妻,不交友,回避闹市区的繁华,在偏僻处,合力抚养一个叫“尾巴”的弃婴。率性、狡黠的漂亮姑娘伊谷夏对的哥杨自道一见钟情,却遭到拒绝,的哥此间的种种表现,令人疑窦丛生;阳刚正义的协警辛小丰,习惯性地把燃烧的烟头用自己的左手捻灭,他是刑警伊谷春得力的助手,也是伊谷春从没放弃过的怀疑对象;看守鱼排的陈比觉,常与两人汇合于城郊小屋,尽享三个老爸一个娃的亲情之乐..…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一直盯着一双热衷于偷窥、记录的房东的阴暗的眼睛….
改编电影《烈日灼心》由曹保平编剧并执导,邓超、段奕宏、郭涛、王珞丹等主演,于2015年8月27日在中国内地上映。
《甜蜜点》
夏夜,湿地公园,一对男女遭利器劈杀。警方怀疑并羁押了女性死者的丈夫,但他在指认现场途中逃逸。此后几个月,众多案件相关者的命运出现了颠覆式的转变……这是一个冷峻酷烈的复仇故事,一部发人深省的打黑小说!地狱门前,紧追甜蜜点的人,凄美得让人潸然泪下……
《双眼台风》
一次普普通通的审讯,却带出十多年前惊天大案
须一瓜继《烈日灼心》后,书写扫黑除恶题材小说
案件审讯中,嫌疑犯主动供认一起十多年前的强奸杀人案,然而,此案在当年已被办成“铁案”,且“凶主”早已认罪并被枪毙……是继续将错就错,还是将旧案追查到底?
高层重视,媒体卷入,舆论沸腾。
公检法内部,以霸道警花鲍雪飞和“疯子”学弟傅里安为代表的两股力量立场迥异。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关键证据隐匿难寻,一证人三缄其口,一连串超常规的阻击接踵而来。所有的“双眼台风”横扫而来,整个乾州在暴风狂雨中天地倒转。
《烈日灼心》
一章 女童的三个爸爸1
第二章 命运露出狡诈的笑脸37
第三章 模糊的指纹73
第四章 你别动她脑筋105
第五章 寂寞而明亮的教堂137
第六章 窃听的眉目初现187
第七章 秘不示人的小本子 225
第八章 男人的花275
第九章 铁三角的温度 331
第十章 吸毒鬼一样的师傅来了371
第十一章大榕树的胡须在飞扬411
《甜蜜点》
无
《双眼台风》
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
第三十二章
尾声
后记:台风已过
须一瓜:当代作家,代表作有《太阳黑子》《致新年快乐》《双眼台风》等。曾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郁达夫小说奖、人民文学奖、百花文学奖,多部作品进入中国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长篇小说《太阳黑子》改编为电影《烈日灼心》,获第33届大众电影百花奖佳影片等多个奖项。须一瓜被文学评论家们称为“温柔的精神警察”。她对人的价值、生活的困境有惊人的敏感,并擅长发掘和呈现人性的幽微复杂,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小说叙事模式和美学风格。2024年11月,长篇小说代表作《烈日灼心》《双眼台风》《甜蜜点》全新修订版再版。
《烈日灼心》
她是一个以道德情怀来处理公安法制资源的作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网友
须一瓜,用尾条的新闻,写头条的小说。——李敬泽
须一瓜告诉我们有这么两种类型的好人:一种是阴暗的好人,一种是有罪的好人,你到底喜欢谁?在这道选择题前,我仿佛看到须一瓜在冷笑:看你们怎样对待上帝的承诺?!——贺绍俊
《太阳黑子》,当代中国的《罪与罚》。-——郭春林
三个令人疑窦丛生的独身男人之间的超乎常人的默契。那其中的情愫似乎超越了亲情,有令人感叹的敬畏和救赎。——陈艳
几个边缘人,一个充满悬念的犯罪故事。丰满的细节,处处暗藏独特而扣人心弦的追问。
——萧春雷
一本让人看完独自面墙抽泣的小说——而且不是爱情小说!
——杨小果
《甜蜜点》
《甜蜜点》精致开场与凝重收束的反差,带来丰盈的艺术张力,在直指现实泥淖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对推理细节的敲打,是社会洞察与人心省悟的浑然融合。——谢有顺(文学批评家)
须一瓜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她的小说叙事的魅力。更加重要的是,她的写作在含有贬义的“通俗故事”外壳下面捍卫了小说艺术的纯正性。——陈福民(文学批评家)
《甜蜜点》不仅写出了现实问题的尖锐与复杂,也写出了人性的锋芒和光亮。——张艳梅(文学批评家)
须一瓜机智地抓住“甜蜜点”这一词语的歧义,让读者从形容词“甜蜜点”的温柔感突然跌进高尔夫球专用词语“甜蜜点”致命一击所带来的痛感,充分显示出作者高超的小说叙述能力。——贺绍俊(文学批评家)
《甜蜜点》的亮点在于,以文学的笔触描摹了时下基层政权触目惊心的政治生态,塑造了富有生活质感的人物雕像,并在探索他们具特色的心路历程时,破译了时下某些基层政权的运作密码。——杜卫东(文学批评家)
《双眼台风》
须一瓜的小说“好看”,这是因为她抓住了故事的本质:人须行动,人在行动中迎来命运。
——李敬泽(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协副主席)
一位作家总是去充当一名精神警察,这首先在于她内心充溢着正义感。我们能从须一瓜的小说感受到一种正义感,它使得我们在读小说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贺绍俊(文学评论家)
《双眼台风》很抓人!作品深入地描写了公检法内部各层级人员对一个突然浮现的冤案,为求真相还是保住自己的名誉和地位,而内心纠结、表现各异的过程……极有画面感、紧张感。
——叶开(《收获》杂志副编审、作家)
小说以“双眼台风”命名,暗示了两种力量的较量。台风是剧烈的气候现象,也是一场强烈的反腐风暴。
——田建宏 (职业律师、作家)
《烈日灼心》
节选1
一章 女童的三个爸爸
二
晨雾渐散,五老峰的两山之间,天界寺的琉璃瓦上,镀了一层浅金色的阳光。但山阴中的树丛和巨石间,还笼罩着淡淡的山岚雾气。寺庙后山,一条狭小的石阶,在绿色的植被下,向山下曲折延伸,连接着半山腰的一栋青石小楼。石屋旁的岩石下,披拂着密匝匝的三角梅,紫红色、香槟色、火红色、白色的花,在竞相开放。
石屋外,是一个五十米见方的青砖小院。院门口两扇齐腰高的木栅门半开着,对着下山的石阶。两个男人和一个四五岁的黄绸裙女孩站在院门口,小女孩企图把她的小皮鞋头塞进木栅门的栅栏缝里,要身边的灰衣男子推送。灰衣男子弯腰帮助小女孩,旁边的高个儿男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一指门柱上锈蚀的蝴蝶片说,摔下去你就滚下山了!
小女孩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不要老陈!
女孩踮脚作势要灰衣男人背。灰衣男人蹲下背起她。他们先下石阶了。
石屋二楼窗边,低垂的窗帘下,露出一副望远镜,它一直对着院门石阶上的两个男人。窗帘后面是一个穿栗色丝薄睡袍的斯文男人,他脚下坐着一只安静的沙滩色狐狸犬。这是房东卓生发。望远镜的镜头里,小女孩扭身冲着石屋大叫 :道爸爸—快点呀—
一男人锁门而出。一头扎眼的花白头发,和他看上去肩宽腿直的结实身材形成反差。他脖子上还有一圈暗紫色的勒伤痕迹,右手小臂还包扎着黄纱布。几个人往山下而去。小女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在灰衣男人肩上不断去抓沿途的鱼尾葵叶、榕树气根。石屋窗边,房东不断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直到镜头里的三个男人和小女孩彻底消失。
下山的石阶有二三十米长,山底是开阔的、小草丛生的废旧铁轨通过的大坪,拐下一个大长弯坡,就是水泥大道,再往下,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了。高个儿的男人和头发花白的男人,一直走在背小女孩的灰衣男人后面。
出来一趟太麻烦了,高个儿男人说,如果单是尾巴的生日,我真不想进城。
花白头男人说 :你要能心安,你就试试。
高个儿男人说 :怎么试?扯淡。
花白头男人说 :没人强迫你。反正你也这么做了十三年了,你觉得可以心安就行了。
尾巴近老是喘气,稍微一动就蹲下,要人背——高个儿男人换了话题 :你说,她怎么生日就刚好是这一天呢?
花白头男人说 :问你姐姐去。
生辰就写在包她的小童毯子里,你又不是没看到!高个儿男人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说 :每年这一天,我都觉得很诡异。昨天又是一夜难眠,渔排底下往上吹的风,特别阴冷,刀似的,根本不是这八月的风。
两人无语。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
三个男人和小女孩下了公共汽车,进了植物公园拐角的一家麦当劳餐厅。玻璃门内,一个戴着戴胜鸟头饰的迎宾女生说 :呀!这么漂亮的小朋友啊!
尾巴说 :我要放生日歌!像上次一样,让大家都听到陈杨辛小朋友生日快乐!
戴胜鸟笑起来 :好的。是预订的对吗?来,这边请!
三个男人,只有花白头男人有轻微的笑意,另外两个都没有表情。被引到座位落座后,高个儿男人蹲下去给小女孩重系了松开的鞋带。戴胜鸟笑吟吟地说 :等妈妈来再放《生日快乐歌》,是吗?她指着高个儿男人说 :这位是爸爸吧?高个儿男人做了个模糊的表情,尾巴站起来大声说 :他是老陈!这个是道爸爸,这是我小爸爸—看!道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尾巴把背上的卡通书包使劲转到胸前,说 :小鹿斑比!我妈妈被台风刮走了。要等再有那么大台风的时候,她才能回来。
戴胜鸟反应不过来,她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孩子的玩笑。灰衣男人用指头嘘尾巴,表示她的话太多。高个儿男人说 :赶紧点吧,我们还有事。花白头的男人也在看表。
黄裙女孩极漂亮,服务生都伺机过来逗她。餐厅里回荡起《生日快乐歌》。戴上了小寿星帽的小女孩,被领着和好多个小朋友一起跳圈圈舞。几个女服务生不时偷看三个男人。三个男人沉默的表情和小女孩活泼欢快的表情不太协调。但是,她们看得出,三个男人很疼小女孩。
三个男人低声交谈着,不时拿眼睛看跳舞的黄裙小丫头。
灰衣男人看着花白头男人的伤臂说 :没事了吧?
花白头男人摇头,表示没事。高个儿男人低声说 :其实,当时你跟巡警说,他们抢劫了你,我想也坏不了什么事的,钱和存折还丢不了。
也许吧。可是一趟趟做笔录也未是好事—花白头男人转向灰衣男人 :什么叫 A 级、B 级通缉令?
灰衣男人说 :好像是案件的严重程度、通缉速度和悬赏金不同吧,A 级一到,十二小时内通缉令将传到各警种、各基层单位。去年开始实行的。A 级悬赏金不低于五万,B 级不少于一万吧。
小女孩跳了一小会儿,便气喘吁吁,还蹲下了两次。离她近的花白头男人,过去把她抱了回来。一个给小女孩送生日气球的服务生发现,她一走近那一桌,三个男人就会沉默下来。倒是小女孩大声说了谢谢,花白头男人笑了笑。
直到他们带着孩子出门,几个女服务生还在悄悄议论,到底谁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是周末或节假日,植物公园会有很多本地和外地的游人,但因为是个平常的日子,加上小雨霏霏,今天公园里人影稀疏。三个男人牵着拿生日气球的孩子,进了湖边西北角的望鹤亭。亭外,一边是密植的金丝竹,一边是花叶良姜和鲜红如血的美人蕉。花白头男人从随身帆布兜里,拿出了几支香、小香炉,并往小香炉里倒米。高个儿男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旅行茶杯,杯里的茶是之前在餐厅新泡上的。他还掏出了一小瓶酒,倒在一个纸杯里。灰衣男人和小女孩在折纸,这也是餐厅送的生日礼物。
花白头男人点上三支香,对着西北方向垂首静默良久,然后把香插在小香炉上。随即,高个儿男人也点了三支香,对着西北方合掌闭眼,久久不动,香烟在掌上缭绕。亭外扑来的风,一阵阵把霏霏细雨送上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开。花白头男人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抽烟。
湖水一隅,荷花在残枝败叶中嫣然竞放,鹭鸟在低空飞翔,寻找着荷叶缝隙里的游鱼。一个像是搞专业摄影的男人,不断变换身姿,在拍摄细雨中的一支深紫色莲花。
高个儿男人把香插进香炉,灰衣男人就起身了。他也点了三支香,鞠躬祈拜后,他膝头一软,跪了下来。他的鼻子,抵着夹着香的合掌,袅袅轻烟就像在他的额头上腾起。他跪了很久,看不出究竟是细雨潮湿了他浓重的睫毛,还是烟熏得他眼角湿润。另外两个男人并不看他,他们在各自对着湖水抽烟。
拿着折了一半纸鹤的小女孩,站在跪地的男人背后。等得久了,小女孩敲了敲他的背 :可以了吗?灰衣男人起身把香插进小香炉中。小香炉里面,有了九支香。
拍摄莲花的男人,把镜头转到了亭子这边,三个男人很自然地都转身,背对着他。
灰衣男人说 :上次我说的那个姓伊的,知道那件事。
花白头男人说 :哪个?
灰衣男人 :去年年底调来的那个警长。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他一来就听出我的闽北西陇口音,马上就跟我说那事,说他当时还是实习生,那是他经历的一个灭门大案。昨天半夜,我们忙完后一块遛哈修,他又说起那件事。他说他印象太深了。
高个儿男人 :他说什么没有?
灰衣男人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把红烟头直接在手指上捻灭了。
九支香,渐渐烧到头了,花白头男人开始收拾香炉等物品,他说:我倒记得有次你说,他待你不错。好像很赏识你是吧?那你也别多心,好好干就是。我得走了,交班时间差不多了—你带钥匙
没?他问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掏出一把钥匙,看高个儿男人,说 :比觉你还要不要回石屋?
高个儿男人 :算了,我带尾巴去个书店,直接回岛上了。这一天就过去了。
小女孩有点惆怅,说 :我不喜欢住渔排了。我要住石屋。为什么我不能和道爸爸和小爸爸住在一起呢?
花白头男人拍了拍她的头说 :因为没有人照顾你。我们两个都要上班。
那我上学的时候可不可以来?老陈说再过两年我七岁,就可以上学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灰衣男人笑 :你这没户口的黑小孩,还想上学啊。
今晚楼下空无一人。我又失眠了,小卓。我很佩服你,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立刻醒来,醒来了你又可以马上入睡,不到十秒钟就发出酣畅的呼吸声。昨天我告诉你,前一夜我听到这空山中,你和小鸟交替起伏的梦呓声,也许你们在梦中一起追逐游玩。你多么幸福踏实,白天和晚上一样幸福踏实。我越来越不喜欢夜深人静,这里,静得可以听到高空里高压线芯里电子疯跑的声音。我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也可能不是,就是时间本身的声音,我不是说嘀嗒、嘀嗒的那种人为设定的时间的声音,而是真正的时间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白天里你把手掌虚窝在耳边听到的那种声音,空渺辽阔,其虚飘,连接着万年前。听多了你觉得自己比一缕丝线、一缕烟还要细,听了想哭啊。
我还是被那个噪声吵醒,那么多男人女人在烟海深处呼叫,还有孩子的尖叫。有时那个喧腾的片段会重复播放,直到寺院的钟声把它打断。它退却了,消失了。刚才,它又来了。在晨钟暮鼓的黑色间隙,我总是被它吵醒。你真的听不到吗?为什么你总睡得那么安然,你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吗?你的听觉比我好啊!在我大汗淋漓醒来的时候,你怎么能睡得那么香?难道那些声音,那个孩子的呼叫,你都听不到?
我还以为搬到山上,就可以安眠了。原来不是这样。
那个带着小姑娘的高个子,又来了。他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每次都来去匆匆?
《甜蜜点》
节选1
楔子
心里有事的人,听不见音乐;有心事的人,也看不见月亮。哪怕那是一生难遇的大月亮。而月亮之下,在那个寥廓旷远的山海之间,有心事的人太多了。
这是五月的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初升不久的红黄色的巨大月亮,透过佛光寺十一层的舍利塔八角飞檐,照耀着山下的湿地公园。湿地公园占地两百多公顷,狭长如日本列岛。靠海的那一段,为湿地公园前区 ;靠天枢山的佛光寺一带为后区。忽然被重视的湿地公园,前区开发得比较早,那里水域更充沛,有几个人文主题园区,黑天鹅湖、芦苇雕塑群、陶然美食长廊、书画休闲岛、古琴竹韵苑等,节假日人声鼎沸 ;后区则野气荒芜,沼泽与山石交错,山枯水瘦,游客稀疏,一派天然的原生态荒凉感。所以,在那个年度大月亮之夜,前区游客灯火通明,后区依然是清幽月色统领江山寂静。
但还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赏月人选择这里。
一个女人把车子停在后区的一小片木麻黄林沙坡边。已经是汽车断头路了,但有一条石板小路,可以通往天枢山山门。她下了车,轻车熟路地走向右侧的一条野草匍匐的草径,草径则通往海边的一条废旧短石坝,仿佛被弃的小码头。石坝的两边,乱石交错,红树林稀疏。她一直走到石坝的盲端,远方,能听到海潮哗哗,有点单调。她在一堆废弃的石料边,铺下了一块旅行毯,悠然斜倚在旅行地毯上,不知怎么她手里就有了一个苹果。咬苹果的沙沙声,呼应着前方海水的哗哗声。奇异的和谐感,让她笑起来。她打了一个电话:到哪了呀?—快点啊!月亮刚好被佛光宝塔的飞檐挂住了,你再不到,它就离开宝塔啦。
巨大的月亮,由砖红转为粉黄。砖红色的时候,女人觉得用一根别针刺破它,它就会像没有煎熟的荷包蛋那样,流出浓稠的蛋黄般的月汁。她背靠石料堆,看着它由红转粉黄再转白,并在渐渐瓷白的过程中,又升高了两层宝塔。女人等候的人还没有到。这时,几个提着烧烤架、吉他和啤酒箱的青年男女,沿着废旧石坝,嘻嘻哈哈地也走到了石坝盲端。他们显然也看中了这个海天一色的佳赏月点,看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显得集体懊丧。女人看出了他们想挤掉她的企图,说,我朋友马上就到。
三男两女互相张望着,收起烧烤架,怏怏离去。
走下短石坝,他们往西而去。这五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人,因为食堂饭卡不慎落地,低头寻找的时候,他看到有辆车开进后区,远光灯雪亮开道,车子停在了木麻黄林边。找到食堂饭卡的小伙子,赶到伙伴们身边还叨咕了一句 :那女人的同伴来了。这些绝了念想的年轻人,把赏月地点,改在了两方莲花塘中间的莲香拱桥。莲香拱桥的百年石缝里,青草劲生。拱桥前方,整个天枢山沐浴在月亮的光辉中。沿山形蜿蜒的寺庙黄泥外墙,在近乎白昼的月色下,新美如画。莲香拱桥的护栏两边,都是基本干涸的池塘,不过,等改造工程推进到这里,这些池塘会恢复水波荡漾。“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一个女孩很文艺地来了一句。一个小伙子马上接腔,语调是苍茫压抑的鬼腔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 ;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是超级月亮,却一派鬼气蒸腾……
女孩子尖叫,夸张地踢打用鬼腔编造《荷塘月色》的小伙子。
——月光响亮的白夜啊。一个小伙子在用别的方式,吸引女孩们关注。
这帮有情调的小文青,没有想到两天后,他们看到了全市爆炸性新闻,就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一对情人在那个石坝盲端被杀。啊,我们看到过那个女人!我们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车!凶杀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就在荷塘那一边!我们可能看到了凶手!年轻人兴奋大于惊恐,他们浮夸地讨论说,其实我们已经提前感受到杀气。那个晚上,那个时刻,绝对是不吉祥的。连女孩们都发表意见,一个说,我就说那天晚上的月亮,像个血月亮 ;另一个女孩说,在西方,在中世纪,人们都相信满月使人精神错乱。“疯子”的英文单词 lunatic 就来源于拉丁文中的“月亮”lunar 呀。
当警察辗转找到他们取证的时候,他们说话就挤掉了水分和文艺腔。捡食堂饭卡的人说,当时弯腰寻找中,感到身后,远远地,是有一辆 SUV 车停到木麻黄林边,雪亮的灯柱还晃到过他,但他没有注意有没有人下来,就追着伙伴们走远了 ;而那个自称看到凶手的小伙子说,他下了莲花桥在僻静处撒尿的时候,看到一个穿自行车骑行服的青年,大步穿过木麻黄林。虽然月亮很亮,但是那人戴着骑行帽、围着骑行面巾,面巾上是黄色夜视镜,看不清脸。个子不高,动作敏捷。不过,他马上承认,湿地公园这条路上,骑行者一向比较多,也许他也是停车撒尿的。他补充说,那个人身形矫健,绝对是户外运动者。他不再吹牛说那个男人是凶手。
他的谨慎措辞,后来被小伙伴们认为是恰当的。果然,又过了三周多,五月下旬吧,媒体的长篇报道出来了 :《超级月亮下的超级嫉恨——一警察对出轨妻子及情敌的残暴虐杀》。文章说,女人的丈夫,一个打黑警察,因为嫉恨,用角钢劈烂了幽会中的情敌的脑袋,劈掉了妻子半张脸。两具尸体是在次日下午被一个湿地施工队发现的。凶手对自己的犯罪行为及过程供认不讳。
“那天的月亮,比平时亮百分之四十,也比平时的满月大百分之十五,但显然,那个年度亮的月亮,照耀着人间的超级嫉恨。”——文章的结束语这样说。
《双眼台风》
节选1
一章
事后,鲍雪飞多次想 :这样的风,操他妈就是来追命的。
鲍雪飞有着自己都难以明晰的懊悔,她应该注意到,她这样一个眼观六路、心细如发的人,早就该从这种诡异的狂风里,感受到命运的不怀好意。已经不是一次和它相遇了,她早就该有防范之心了。
十多年前那个上午的天空,和今天一样瑞丽祥和。只是,十多年前那个上午的天空,被很多人记住了。记得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碧空清静湛然,几条天边的稀疏祥云,一如孩子们远去的歌声。狂风是近子时突然起的,那时刻,竹山刑场正在执刑,那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令行刑者们眼睛迷乱,有人放下枪揉眼,有人在扭头猛咳。整个行刑场沦陷于令人不安的混沌之中。当时,没有参加公审大会的鲍雪飞,刚刚上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几乎就是她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风一下子就把她的临街窗框扯开了,仿佛她的门钥匙是电门开关,窗框下面合页螺丝松脱,半扇窗子斜挂着,仅靠上面的合页悬吊,岌岌可危 ;办公桌对面墙上“志在千里”的那幅字,也被风一把拽掉,嘶啦——“咣”地砸在了地上,框内玻璃,顿时树枝样开裂了。那幅字自然无损,但鲍雪飞也没有再为它装帧裱框,因为字的主人,已经在省厅退居调研员了。现如今,她办公室墙上的“厚积薄发”的主人“康先生”,是系统内人人望而生畏的塔尖人物。有人说那字是真迹 :“康先生”来本省视察时间尽管很短,但是,鲍的过人姿容、她的接待流韵、她的跆拳道,都令“康先生”击节称奇。不过,也有人说是假的 :一贯的狐假虎威。对此,鲍雪飞从来不予回答,她只是略带讥讽地笑着。同样是恶风,今天“厚积薄发”是稳当的,当年“志在千里”就显得不堪肆虐。
十多年前的那阵来历不明的狂风,不只摧毁了“志在千里”,还让鲍雪飞出了血。当时,桌上有的文件纸张,刀片般满屋旋飞,她被其中的一张,割了一下脸。那个她不喜欢的电话,如御风而来。是范锦明,他用他一贯的磁颤超低音,说,四人五枪。那小子挣扎,没死,又补了一枪。鲍雪飞打开粉饼盒,通过里面的化妆镜,细察了纸片伤口,它如发丝般轻细,但在轻微渗血。电话里,范锦明后面的语调有点迟疑,听得出他乐意传递这个信息,他说,监刑的人回来说,那老法警蛇(佘)头,在现场的狂风里骂,这排小子里,肯定有个冤死的……
鲍雪飞把电话挂了。十多年过去了,细究起来,这恐怕就是她一次感到范锦明一向低沉的嗓子里,不只有温柔的性感,还有别的东西,有点像扎进肉里尚未鼓脓的小刺,细小到你看不到,但总是摸得到。
今天,这股风来得更蹊跷。十多年前那个行刑日,天气预报是东北风二到三级,却突然猛刮了几乎要摧毁城池的莫名恶风,气象部门也无人对此做出补充解释 ;今天的狂风,依然是来路不明、无人预报。风劲时,她正趴在“曹氏艾家”艾灸馆的熏艾床上,并不知道外面风云激变。她听到窗外那个老人哀号一样的呼喊,抢钱啊,救命钱啊—她一把推开正给她啄灸大椎穴的女子。
鲍雪飞冲出去的时候,穿的就是白身黑领边的艾灸服。有记者误说她穿的是跆拳道服,也有记者说她凭空而降,赤脚一腿把歹徒踹飞。有的记者里,依然是汪欣原写得准确可心 :黑带七段。侠气干云。美女局长。跳步横踢、单脚连踢。这两个跆拳道制敌动作,是鲍雪飞教他写的,也是他问到的。汪的稿子,总是写得比别人好看,而且有骨头。显然是怕读者误会女局长工作日在艾灸房,他还特别写到是病假中。但是,这一次,只有他写到了风 :狂风中,鲍副局长凌空横踢时,类似跆拳道服的艾灸服的宽袖大摆在空中飘舞,路人以为在拍武侠电影。
市电视台当夜播出,有线台紧跟着。鲍雪飞在家里独自赏析这两则本地电视新闻时,看到自己瘪了一半的发型,有点难堪。刘海也是直愣愣地翘着,是风太大了,也可能是艾灸床上趴久压走样的。毕竟年岁不饶人,以前随便推推头发,甚至蓬头垢面,镜头里都是英姿勃发。那个记者也是死人,怎么也该提醒自己先整理一下头发的。不过,镜头给了抢匪携带的刀,一个大特写。角度拍得比实际的刀显得更长更尖,令人胆寒。
鲍雪飞看了老蒋一眼。单人沙发上,老蒋保留着刚才保姆拖地让他抬脚、使双腿挂在沙发扶手上的姿势。他在看一本财经杂志,显然,他没有关注老婆又出镜的本地电视新闻。鲍雪飞懒得叫他看,却因为他也懒得看而暗生怒意。当年,鲍雪飞是为了老蒋来乾州的。本来,她卓越的成绩可以留校,传说她还有直接去部里的机会,但是,为了老蒋,她愿意追随他到任何地方。遗憾的是,婚后没几年,她就发现了老蒋的沉闷平庸、胆小窝囊。而这些品性,当年在大学里,鲍雪飞把它们解读为深沉深刻、稳重谨慎,是前瞻性人物才有的特性。和老蒋仕途的平淡无趣相比,鲍雪飞的仕途几乎是一路“大风起兮云飞扬”,高歌激荡 ;即使困顿,也难掩日后的爆发力。而老蒋在市司法局默然工作多年,好不容易混上个科级主任,还是鲍雪飞使了劲,从此便再无惊喜 ;现在,这对夫妻除了相信外星人的存在这个共同点,可以说,在任何方面,都越走越远了。儿子八九岁时,鲍雪飞是要离婚的,离婚协议也写好了。老蒋跪求说,等儿子大几岁,他主动走 ;等儿子升了初中,老蒋去意已定,鲍雪飞却不干了。她的进取心,有了新境界。老蒋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吗?鲍雪飞说,就是想离,才不能离!老蒋说,这种夫妻算怎么回事?鲍雪飞说,不管怎么回事,你别碍着我的事!
夫妻俩早就不探讨外星人,早就分居。当鲍雪飞撞见老蒋手淫的时候,老蒋不仅遭遇了大的羞辱,还有沉重的威胁,换句话说,老蒋明白,无论家内家外,在妻子的天罗地网里,他都丧失了放纵与抒发的机会。就好像是命运的游戏,老蒋的日益消沉,和妻子的红运当头,就像天地失衡的跷跷板。奇妙的是,鲍雪飞在大醉后,似乎又总会把老蒋想象成当年的初恋,老蒋也就再度以深沉深刻、稳重谨慎的成熟男人胸怀,包揽鲍雪飞的眼泪,前瞻性地宽慰她受挫的雄心与梦想。
坐在电视机前的鲍雪飞心情复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源自血液的习惯,据说她外婆就是喜欢打抱不平,被人推下水潭淹死的;从业后,她很快发现,血性回馈她的利益是直接的。是的,这一回,显然又可以立功了,即使不参与“甘文义系列强奸杀人案”专案组,老天照样赐予她立功的机会,她就是这样一个好运不绝的女人。思绪还不及远飘,电话就到了。
鲍局!杜晓光说,鲍局!甘文义刚刚交代!——“6· 11”哑女强奸杀人案,是他干的!这……鲍局……
鲍雪飞心脏“空”地跳了一下,瞬间蒸发了,也好像果子,突然被人一把摘下。她觉得自己空掉了。好一会儿,心脏回来,但似乎成了一颗中空球,僵悬在胸腔。鲍雪飞慢慢喝了一口水,让自己舒缓过来。她的声音沉着 :杜大,你他妈也是杀人无数、见过世面的。疯狗又不是没见过,他他妈乱咬乱叫,难道你就跟着发疯?他不就是要打乱你们的脑子,好乱中求生吗?!稳重点!
鲍局教诲的是!不过,鲍局……
鲍雪飞冷着脸,故意不吱声。她的静默,显出了傲慢与镇定。
鲍局,杜晓光不由语气谨慎下来,甘文义已经交代了九起强奸杀人案,这多一起少一起倒也不影响……
“6· 11”是我自侦破的铁案!真凶都枪毙十几年了,他来搅什么浑水?这种自作聪明的混蛋,该教训就他的要教训!
呃,如果鲍局,鲍局如果你听了他的供述……
鲍雪飞打断他 :傅里安知道这情况吗?
鲍雪飞知道问也是白问,虽然傅里安只是闻里分局的分局长,但连闻里分局刑警大队的队长杜晓光都知道,作为“甘文义系列强奸杀人案”专案组副组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新审讯情况。鲍雪飞突然燥热了。
杜晓光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她 :知道。傅局眼睛都绿了!野狼似的。他和省厅的人,几天都没回去。
就是这个时候,鲍雪飞想到了上午见义勇为时来去不祥的狂风。
她再度摸杯子的时候,碰翻了整杯茶水。鲍雪飞用力挂掉电话。尽管她眼神漠然,但老蒋可能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扔下书,趿拉着皮拖鞋,离开了客厅。鲍雪飞以为他会去叫保姆来收拾,但没有,他踱到餐桌前,开始吃保姆切好的橙子。
临睡前,鲍雪飞给汪欣原打了个电话。他所在的那个覆盖全省,正浸润华东、华南区的《华夏都市报》,每天一大早,就像早市的七婆包子一样,在每个角落热腾腾地面世。
汪欣原一接电话就说,明天二版头条!—姐不会是又要换照片吧?
鲍雪飞说,还是别登了。除暴安良,见义勇为,本来也是警察分内天职,写来写去也没多大意思。算了吧。
哟,反常啊!鲍姐怎么啦?—大样都送印刷厂了!要撤也来不及了。再说,鲍局又不是一次见义勇为登报。汪欣原话里有话,意思当然是—你以前多爱上啊,一张照片不满意都要换。
鲍雪飞反击也快 :是啊,我就是媒体肥猪嘛。
汪欣原的语气变得真诚 :鲍局,这本来也不是为女侠你个人歌功颂德,这是弘扬社会正气啊!稿子也并非冲着你是个公安局局长写的,今天就是个妓女见义勇为,我也写了—啊啊—汪欣原意识到自己句子不当,立刻“啊啊”地边自我嘲解、自我了断着,边笑。
鲍雪飞忍住了差点爆出的粗口。
如果她爆了粗口,至少说明两个问题 :一、她是把汪欣原当自己小兄弟的 ;二、汪欣原在她心目中是无足轻重的狗屁。没有粗口,公事公办,不亲昵、不放肆、不蔑视,这就是距离 :既不是兄弟,也不是狗屁。汪欣原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微妙,否则,他就会对今天之后的命运走向保持一份警觉。而对鲍雪飞来说,警界仕途二十多年来,从派出所副所长,到所长,到分局长、局长,到今天的市局分管刑侦治安的副局长,注重宣传的她,和金苍蝇般的记者们,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交道,大浪淘沙小浪逐浪,只有一两个家伙,在她心目中,真正具有令她不敢小瞧的分量。汪某基本算一个。
鲍雪飞没有骂娘。只是吁了口很长的粗气,说,欣原小弟,我是想,一把年纪了,低调点总是好的。其实,我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张扬的人,都是被你们哄的、害的。老被你们媒体宣传,树大招风,惹人嫉妒,终还是不利于工作开展的。所以,我说算了,别登了。
树大当然招风啦,谁让你“好大一棵树”?你天生就是新闻源哪。汪欣原再度孟浪起来,就让那些平庸草木去妒忌吧。有些人生来就是嫉妒人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被妒忌的。鲍大侠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黄金岁月—今天“特区新闻广场”看了吗?鲍局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我们一个新来的编辑说,哇,这个像外科医生的美女,怎么会是公安局副局长,怎么还是跆拳道黑带七段?!崇拜哪—鲍局,所以,我们写不写,你都是传奇人物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一定会死在你手里的!鲍雪飞说,“新闻广场”我没工夫看,也懒得看。忙都忙不过来。你那稿子实在来不及撤就算了,不为难你。好啦,风很大,早点睡吧。
好嘞—哎,我们这没风哪。
鲍雪飞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又上了一次厕所后,她摸着黑给杜晓光打了电话。杜晓光有点意外 :鲍局……
还在审吗?
刚收摊。又他妈交代了五起!五起啊,都是强奸杀人!
王副厅、傅里安他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啊,简直是自来水龙头打开了,我看那小子还会交……
傅里安他们休息了吗?
不清楚,这几天大家都太累了,傅局好像已经回家去了,没住在这。这几天,他的脸一直臭大便色,但眼睛发绿……
我过来看看吧—你不用声张。鲍雪飞说。
杜晓光一抬手腕,指针显示是凌晨一点四十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