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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 书,儿童与成人 欢欣岁月姊妹篇 保罗·阿扎尔著 世界儿童文学理论奠基之作 儿童文学研究者之书 儿童教育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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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阔别十年,中文简体精装版全新上市。在shou版译稿基础上,核查原版书后重新审改、修订,查漏补缺,再现经典作品的精彩之笔。
2.国内知名儿童文学理论家刘绪源、朱自强、蒋风、方卫平等人多次推荐。与《欢欣岁月》并称世界儿童文学理论“双璧”,儿童文学研究者之书、爱好阅读儿童文学的人、关心儿童和儿童文学的人,都应该人手一本。
3.儿童文学青年作家、翻译家梅思繁倾情翻译,从法语原版出发,完整呈现大师作品原貌。译者毕业于法国索邦大学比较文学专业,有着丰富的儿童文学创作经验,倾注一年时间翻译法语原版,保留了原作语言的激情和韵味,更从专业角度带领读者读懂一本世界儿童文学研究经典之作。
4.原版15幅经典插图全部收入,感受经典儿童文学作品的艺术魅力。书中收录了法语原版的珍藏插图,为儿童文学研究提供珍贵史料,让读者从阅读经典中感受经典。
5.轻松、幽默、犀利的语言,随笔式写法,融历史、理论、评析于一体,理论书也可以很好读!
本书是世界儿童文学理论的起源之作,也是儿童文学研究者的工具书。与《欢欣岁月》一起被誉为“世界儿童文学理论双璧”。凡是关心和热爱儿童文学、关心孩子的人,都绕不过这一本书。
《书,儿童与成人》创作于1932年,为法国及全世界打开了一个当时少有人关注的领域:儿童文学的创作与出版。这让当时的作家及出版人看到了为儿童写作的独特魅力,意识到为儿童创造一本小书的珍贵意义。阿扎尔不仅从纵向(即时间)叙述了儿童文学的现实发展状况,对儿童文学史的发展历程及一些经典读物和作家进行客观评析。而且他还凭借开阔的眼界和深厚的比较文学知识的底蕴,从横向(即空间)对不同地域的儿童文学进行比较。通过经典作品的比较,分析早期各国的儿童文学特色,告诉读者什么是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以及优秀儿童出版物的评价标准;此外,在如何向儿童推广优秀出版物方面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思考,介绍了一些国家建设性的经验和做法。
作者:保罗·阿扎尔(Paul Hazard,1878—1944)
法国20世纪上半叶作家、历史学家、哲学家。他先后任教于法国的里昂大学、索邦大学以及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1925年起任法兰西公学院比较文学教授,1940年1月当选法兰西学术院院士。代表作有《欧洲思想的危机(1680—1715)》《18世纪的欧洲思想,从孟德斯鸠到莱辛《书,儿童与成人》等。
译者:梅思繁
中国新生代作家、青年翻译家,入围2015“中国书业年度评选·翻译奖”。代表著作有儿童小说“小红豆”系列、“星球寻宝记”系列、《爸爸的故事》等;代表译作有《欢欣岁月》《书,儿童与成人》《小王子》《风沙星辰》等。其中长篇儿童小说《爸爸的故事》获得2016年度儿童文学桂冠童书奖。
译 序
打开一扇深锁已久的厚重大门
在巴黎微寒的晨风侵袭下,沿着左岸的圣米歇尔大街一路上行,你会走到一条雄伟的圣日耳曼大道上。蒙田的铜像悠然地坐落在街心花园前,他面带微笑地审视着矗立在街道另一边的风景—那创建于12世纪,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巴黎索邦大学。
矗立在“大学街”上的这一排古典建筑,威严高贵中透露着淡然和从容,神秘深邃中又流露出随意和闲散。一个又一个世纪,巴黎索邦大学养育着法兰西的精英,塑造着欧洲的灵魂。门前长廊里悬挂着的华彩吊灯发出明黄光线,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驻足停留,遐想着心灵在广阔学识的天地中轻灵高飞的迷人场景。它总是慷慨地向被压迫的生命与被扼制的声音敞开大门,因为自由的思考与人性的反思早已烙在了它的每一块砖石瓦砾上。它的每一间教室、每一座图书馆、每一段走廊都记录着历史与故事。而以某一位校友、某一位学者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属于知识和自由的地方,则是索邦大学给予个人的最高荣誉。
从维克多·古森街入口处C楼梯走到三楼,迷宫一样的教室、图书馆之间藏着一个名叫保罗·阿扎尔的研究室。这是专供比较文学专业研究院的师生们会面讨论研究课题的地方。每年一篇又一篇的硕士、博士论文,在它环墙而立的书架中开题,在它陈旧的木头书桌前结尾。年复一年,从保罗·阿扎尔研究室里,走出了众多优秀的比较文学学者,他们走进了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士的高等学府,用不同的语言、相同的激情探索着每一种文学的特别之处,讲述着它们相融相通、震颤灵魂的伟大力量。而每当这些学者回想起昔日在索邦大学的苦读岁月时,阿扎尔这个名字总是会浮上记忆之河,温和闪烁着。
我第一次踮着脚胆怯地走进地板嘎吱作响的阿扎尔研究室,与导师讨论论文课题时,当然不可能预想到有一天我会有机会将阿扎尔的《书,儿童与成人》翻译成中文。这位保罗·阿扎尔究竟是谁呢,竟然能让屹立在左岸将近十个世纪的索邦大学谦恭地向他致以最崇敬的感谢?
阿扎尔1878年出身于法国北部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在完成了高中学业以后,他考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并且获得了象征着文科学生至高荣誉的古典文学教师资格证。1910年,阿扎尔的博士论文《法国大革命与意大利文学(1789—1815)》在里昂大学成功完成答辩以后,他正式开始了比较文学教师和学者的职业生涯,先后任教于里昂大学和索邦大学。1925年,阿扎尔成为法兰西公学院(Le Collège de France)的比较文学在职教师。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他多次前往美国讲学,在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比较文学与法国文学。“二战”巴黎沦陷后,阿扎尔毅然选择从北美返回“花都”。1940年,保罗·阿扎尔以比较文学学者和历史学家的双重身份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然而由于战争原因,一直到去世,阿扎尔都从未被授予那件属于他的镶着绿色橄榄叶的院士服。
这位从来没有真正地坐上院士扶椅的天才学者,不但留下了影响20世纪整个欧洲学界的历史学术著作,还为法国乃至全世界开启了一扇文学史上从未有人踏进的神秘之门,即对儿童文学写作的理论关注与研究,以及对儿童启蒙阅读的实地观察和研究。
阿扎尔深厚的古典文学背景,对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德语的熟练掌握,以及其接受的正统严格的法式文科逻辑教育,令他拥有传统拉丁学者博学严谨、善于理论的典型特点;而他对新世界的好奇,对旅行与发现的浓烈兴味,以及因此所积累获得的开阔视野,又令他拥有同时代普通法国学者所缺少的,更实际、民主、宽容而开放的北美色彩。他对意大利古典文学、《堂吉诃德》、司汤达和拉马丁等作者的精深钻研,通过其如同西塞罗般犀利又华彩的文字,透露出法国传统文学研究艰深扎实的人文理论背景,以及无懈可击的逻辑组织形式。在阿扎尔的研究生涯中,文学与欧洲思想发展史,是他一直着迷的两个主题。在历时多年的艰苦研究和大量实地旅行考察调研后,他于1935年出版了《欧洲思想的危机(1680—1715)》,该作品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关注欧洲思想史的经典法语著作之一。而他1932年的作品《书,儿童与成人》,使他成为分析讲述儿童文学理论的第一位法兰西学院院士。
《书,儿童与成人》也许并不是保罗·阿扎尔学者生涯中最高深严谨的学术研究之作,但一定是一部独特而具有历史意义的突破性作品。它是一个传统学院派学者第一次以理论的眼光平等地分析、审视在当时既不为成人文学界所了解,也不将其接纳为严肃文学的儿童文学写作,有其自身独特的审美特点和创作过程。在以历史和文学的眼光追溯了儿童文学在欧洲各国的诞生、发展、衍变,在对西欧历史上深受儿童热爱的作家们进行了详细的文本分析、价值阐述以后,阿扎尔提出了“究竟什么才是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这一自古以来被传统文学研究界藐视忽略的深刻问题。这个以意大利中世纪文学为专长,学养渊博的法国人,用他敏锐智慧的眼睛看到了儿童文学的特殊性和复杂性,看到了作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所必须拥有的某些天才灵感和独特气质。他站在索邦大学的阶梯教室里,第一次将安徒生、格林兄弟等这些为儿童讲故事的灵魂请进了贤祠。为儿童书写—这项几个世纪前为院士们所不齿、嘲笑的“不正经活动”,在《书,儿童与成人》中,却成为作者眼中与成人文学站在同一高度,甚至有着更重要意义的高贵神圣的事业。
身处巨变中的欧洲社会,目睹了一系列的社会进步和民主改革,见证了北美洲新世界的崛起与飞跃,历史触角敏锐的阿扎尔留意到阅读对于现代社会中的年轻生命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启发作用。他清楚地看到了,给予所有的儿童接触书本、文学的机会,让童年在阅读与图书馆中度过,与义务教育同样重要,也是改变底层阶级儿童命运的最好方式。他对专为儿童所设的公共图书馆进行调查、研究、描绘,让20世纪30年代的法国和整个欧洲的公共力量、教师、出版人看到了那个深藏在巴黎五区的“欢乐时光”图书馆的运作模式,从而将“幼小生命也有权利拥有属于自己的阅读空间”的理念传播到了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宽广而充满慈悲的欧洲人文主义精神传统,糅合着敢于创新、乐于接纳的美洲色彩,让这位留着老式上扬胡子、出入索邦古老研究院的院士有了一颗愿意从金字塔上走下来,以尊重的目光审视儿童以及他们所渴望的优秀文学的谦逊心灵。他看到了儿童灵魂中隐藏着的独立而坚韧的力量,也正是这种不会轻易屈服的有力性格,驱使他们不断地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与文学。
阿扎尔的《书,儿童与成人》,为作家和出版人打开了一扇深锁已久的厚重大门。它让大家看到了为儿童书写独一无二的魅力,以及为儿童创造那一本本小书的珍贵与特别。阿扎尔为未来无数的学者开辟了一片荒芜辽阔又令人激情澎湃的天地。一切能令年轻生命璀璨成长的未知元素,都等待着他们探索与研究。他更为无数儿童拨开云雾,让他们在阅读中长出一双想象的翅膀,在无限宽广的儿童王国中自由飞翔。
在今天的欧洲大陆上,如“欢乐时光”一样的公共儿童图书馆早已遍布每个城市、每个街区。阿扎尔书中描绘的小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听图书管理员读童话的情景,也早就成了法国大小学校、图书馆每周三下午的常规活动。无数读着《格列佛游记》和《鲁滨逊漂流记》长大的昔日的稚嫩生命,此刻也许正坐在索邦大学那个名叫保罗·阿扎尔的研究室里,书写着他们饱满多彩的人生之路。
古老高贵的索邦大学将保罗·阿扎尔的名字精心地雕刻在了它辉煌的长廊上。而我们—作家、出版人、教师、图书管理员,也请像这位有着温柔心灵的院士一样牢记着:捍卫幼小生命中珍贵的“欢乐时光”,应该是你我时刻的牵挂与一生的信仰。
梅思繁
2013年6月14日
于法国巴黎
序 言
努力让儿童拥有终身与书本相伴的习惯
在这个问题上,你们是极其正确的—作者、出版人、图书经营商、读者,我们所有的人必须一齐努力,来捍卫思想的权利!当印刷与装订的成本达到叫人不可思议的昂贵价格时,至少
我们应该避免过高的赋税额度,避免让任何一本优秀的作品成为静躺在橱窗后仅供人们观望的奢侈品。要尝试各种手段来刺激销售额:将书店里的店员都培训成一个个专业的图书顾问,有能力为顾客提供某些购买参考意见;把赠送书籍变成和赠送花朵、巧克力一样的日常习惯,在这一点上要向英国人学习,因为他们早已养成了在圣诞节期间向朋友赠送购书券作为礼物的习惯。当别人送给你一本小说的时候,很有可能这本书并不符合你的口味;而让你自己选择一本喜欢的小说作为礼物,这行为本身其实已经被赋予了双重的愉悦成分在其中。
但是在任何情况下,如果年轻的生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一切的行动都将是收效甚微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儿童是其中最受威胁的人群—他们将会逐渐失去在较为成熟的成年人身上依然保留着的、对书本的尊重和热爱。而且还因为未来的一切都将依靠他们来创造抒写。如果你们希望花朵绽放得热烈美好,那么请在春天时就投入行动。
让儿童养成终身与书本相依相伴、不可分离的习惯,将是至关重要的。在某一些地方,一切都需要从头做起。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正在一个小村庄的市镇政府里,这里的成年人唯一的阅读内容是报纸上那些当地的新闻或者犯罪事件的报道。他们从来都不会想到去翻开一本书。我在旧书架上找到了一些陈旧的书本,因为缺少费用,人们既不更新也不添置任何其他的书籍。学校里的儿童极少有阅读这些书的欲望,青少年更是任由它们在灰尘中沉睡着。我很清楚,这里的情况是少见且较为极端的。然而,一片无限宽广的田野依然在等待着这个国家的教育者去开垦耕种。我梦想有一天能看到,在他们的努力下,出现越来越多为儿童设立的美好的图书馆。在热情迎接他们的图书馆里,儿童感觉好像置身于家园中。无数愉悦的时光等待着他们,而他们只需要轻轻地将书握在手中。我梦想有一天能看到,所有的市立图书馆都拥有吸引儿童走进去的能力。我梦想有一天能看到,我们的学校图书馆少一些纯粹的教育色彩,多一些友好的俱乐部形式,让学生自行管理。我梦想有一天能看到,在我们的小学与中学教程中,引入和哈佛大学同样的“阅读时光”理念—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课程都将被暂停,学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阅读,然后再将他们的读书印象第一时间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
然而,当我列举这样那样的例子表达着各种愿望,当我描绘着各种理想的前景和可能时,如果没有大胆的开创精神,这些都将只是虚幻的手段和装饰。对书本的热爱,需要在唾手可得的简单快感和细致优雅的内心愉悦之间比较取舍。当我们选择后者时,某种特殊的性格、坚定不移的努力、对回归内心的依恋、深刻的反思、对躁动的抵制……这些都将影响我们的生活节奏。这也就是为什么—对书本的捍卫,它将首先是一个教育问题。
保罗·阿扎尔
1937年4月17日
发表于《新文学》(Les Nouvelles Littéraires)
Ⅰ 成人长期以来对儿童的压迫
扭曲年幼的心灵,利用某种便捷制造生产虚假而令人难以消化的书籍,以廉价的道学家和博学人士做装点,忽略这些本质的优点,即我所称之为的“对儿童的压迫”。
01被压制的儿童王国
人在步入衰老阶段以后,模样是不怎么好看的,由于对自己的容貌不再在意呵护,那张面具会猝然掉落下来,于是脸孔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细密的皱纹,成片的红血丝,灼热又疲倦的眼睛。发黄的皮肤开始被斑点慢慢覆盖,即使用上全世界的阿拉伯香水也无济于事。干燥浮肿的脖颈,展现着难以掩饰的丑陋颓残。躯干也开始变得疲软,双腿日益僵直……自然残忍地令他们知晓,它将不再需要他们。时光流逝,他们也可以就此逝去了。
通常,他们的灵魂也并不比身体保存得更好—灵魂失去了往日的新鲜,在世间万象中变得陈旧腐朽。每当想象力想要展翅高飞的时候,灵魂就扼杀了它。渐渐地,他们再也不敢想象了。他们建起了一堵理智的墙壁,并将它打造得日益坚固,难以逾越。成年人是不自由的,他们是自己的囚犯。即使在游戏的时候,他们也总是有明确目的的—他们为了放松而游戏,为了遗忘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而玩耍,但他们从来不为了游戏而游戏。
儿童的王国距离这一切则非常遥远。住在这片国度里的生命,好像是一种全然不同的存在—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不知疲倦的充盈与丰富。他们从早到晚都在奔跑、喊叫、争吵,来来回回跳跃,睡眠只是为了明天早晨好继续开始今天的一切。他们弱小而不够灵敏的身体,却已经成为一个迫切焦急的希望。他们富有,因为他们拥有一切绚丽的可能。想象已经不仅仅是他们首要的快乐了,而是他们拥有自由的象征,是他们生命的动力。理智还未将他们捆绑起来,虽然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了解到它的狭隘。他们将自己的梦投射在云朵上。这些幸福的生命没有烦恼,没有利益,没有包袱地玩耍游戏着。
然而,想象力是无法自己养育自己的,儿童心智的成长也并不仅仅只需要面包,他们还需要其他的养料。于是他们向那些给予了他们家、衣服和爱的人索取。成年人是儿童在各种困难时刻的有力依靠,他们让儿童在面对影子、黑暗和大灰狼的时候不再恐惧。孩子恳求大人在讲述中给予他们种种关于这个世界的最初画面,当然他们会不停地改变、打破这些印象,再创造更新更美好的。他们的要求总是庞大得有点难以满足,大人还没有讲完,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再讲一遍!再讲一遍!”一旦他们学会了阅读,他们便期待着那些黑色的字眼在眼睛里创造各种奇迹。读着美好又有趣的书,这是多么愉悦的事情!他们的世界将会变得多么宽广!不过,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是在游戏,只是这一次的游戏显得越发宏大了!他们再也不需要请求母亲们从记忆中搜寻她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热爱的那些故事了。而母亲们年幼时,也曾经向祖母们提出过同样的请求。在儿童自己翻动书页时,最美丽的童话将跳跃出来。然而从此时起,一个漫长的误会也即将拉开序幕。
因为成年人(除了那些幸运的、癫狂的,还有几位诗人,上帝给予了他们理解儿童语言的能力,如同仙女懂得鸟儿的话语一般)长期以来都无法给予儿童他们真正渴求的。成人在审视自我时,总是觉得自己是高大美丽的,于是他们将带有他们特征的、混合着他们实际精神和信仰的、充斥着虚伪和精神局限的书籍给予儿童。他们把那些流淌着无趣、令人想终身远离智慧的书籍拿给孩子。各种愚蠢空洞的书籍,沉重而急于炫耀博学知识的书籍,令灵魂中自发性瘫痪的书籍,几十本上百本荒唐的书籍,像春天的惊雷那样敲打下来。令年轻的心窒息得越快,把自由的意识和游戏的精神抹杀得越彻底,成人越是对自己感到满意—因为他们及时地将儿童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高度,那象征着完美的至高境界。
这种压迫—比之今天—在过去的日子里更为沉重。昔日的成年人虽然深陷在偏见中,但比今天的人们更自信、更权威地以为,自己掌握着不容辩驳的真理。他们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并不是出于某种恶意,而是因为愚蠢,因为缺少视野和柔软性。他们坚信存在着某种高高在上的智慧,它能够让人洞晓生命中的一切秘密。而俯身倾听童年则会令他们失去成年人的骄傲与尊严。如此局面尤其应当归咎于人类悲惨的生存情形—它令人与人之间的呼喊总是难以呼应,相互间的理解更是艰难。我们与自己爱的人之间也常常产生误会。在不和谐的节奏中,哪怕刚开始的意愿是美好的,渐渐地也迷失了轨道,最终无法重逢了。这一切当然绝非出自恶意。只是当儿童向成人请求帮助的时候,大人们非但没有给予他们所需要的,反而将他们最痛恨的予以赠送。成人没有给予儿童那些令灵魂变得灿烂的故事,而是迫不及待地把庞大而难以消化的知识体系、不容置疑的道德准则,强行灌输给儿童。我们能够听见这场对话是如何误解重重地推进着:儿童与成人各自诉说着,却无法互相理解。
“给我们书籍吧,”儿童说,“给予我们飞翔的翅膀。既然你们是如此的强壮有力,请帮助我们逃离到那个遥远的国度去吧;请为我们建造天蓝色的城堡,让它的四周被璀璨的花园环抱着;请指给我们看在明亮的月色下散步的仙女们。我们愿意学习学校里教授的所有知识,但是也请你们让我们拥有梦幻。”
“我们的孩子们已经会阅读了,他们正在长大。”成年人说,“他们向我们索要书本,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利用他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我们可以假装建造那些他们喜欢的城堡,当然要以我们的方式,因为最终智慧还是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可以在城堡里布置一间被完美地隐藏起来的教室;我们可以在花园里种上让他们以为是花朵的蔬菜;在长廊的拐角处将会出现理智、秩序、智慧、自然史、物理和化学;在保姆所讲的故事中隐藏着的,则是我们向孩子讲述的博学故事。他们是如此天真,这一切他们都不一定会察觉。他们以为从早到晚都在游戏,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在学习。”
童年温柔美好,无须背负生活的沉重,这段富足的、被人引领的同时也预先收获着人生精彩的时光,成人却要将它抹去。这些属于儿童的画面:当巨人跨着大步前行时,小矮人们一个个紧挨着身体藏在树根下;河流与它流淌而过的田野亲切地聊着天,天空慢慢开启一个缝隙让仙女一跃而过……所有这些属于儿童的风景,成人都将它们摧毁了—他们想要开发森林,寻找各种资源,然后分秒必争地建造工厂。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用上各种欺骗的伎俩。他们宣称要带着儿童穿越田野,实际上他们是想教会儿童如何丈量土地;他们说要带孩子去路易叔叔家,那里不但能遇到很多同龄的小朋友,而且还有美味的点心。结果这位路易叔叔是个物理学爱好者,一上来就给孩子教授关于电力和地球引力的课程。成人不但要把想象力赶走,向梦幻开战,而且还要小孩充满信仰地重复道:“我在不知不觉中学习;虽然我将游戏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但是我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虽然大人们给我的东西与我索要的恰恰相反,但我对此并没有怀疑;我不停地打哈欠,那是因为我很愉快;我虽然觉得无聊,但我依然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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