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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娜塔莉·伊芙·嘉瑞特著
-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 出版时间:2024-03
- ISBN:9785764845571
- 版权提供:上海译文出版社
虽然谈论孤独往往是禁忌,甚至令人羞耻,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时不时都在经历孤独。
本书力邀二十一位美国当代知名作家,围绕“孤独”展开创作,分享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读者提供一系列切入点,触及孤独与性别、性欲、成瘾、移民、不安全、疾病等议题。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书中多篇讨论“女性孤独”的文章。我们的社会期待女性通过社交与情感将一切人事物弥合起来,把享受孤独的女人视作女巫或怪胎。因此,为女性提供更多空间来审视并接纳她们的孤独,是迫在眉睫的任务。
本书的编写开始于新冠大流行之前,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写就于漫长的隔离期间。那段剑拔弩张的隔离期,使得编写这本书的初心激起了更为强烈的共鸣,它所提供的治愈也变得越发必要。
二十一位作家轮流尝试浸入孤独之中,努力不沉溺于孤独,通过“自我发现”丰满自身。阅读他们的文章,有助于缓解我们的些许孤独感,并提醒我们要对孤单温柔以待。
娜塔莉·伊芙·嘉瑞特(Natalie Eve Garrett),美国艺术家、作家。曾编辑出版《吃出快乐: 31位知名作家的故事与安慰食物》,这是一本附有食谱的个人故事合集,探讨食物如何帮助我们应对黑暗时期,以及《艺术家和作家的烹饪书:食谱故事集》(强力图书公司,2016)。毕业于耶鲁大学,并获得宾夕法尼亚大学获得绘画硕士学位。与丈夫、女儿和儿子住在华盛顿特区外的波托马克河畔小镇。
那些转瞬即逝的重要时刻我是地球上唯一存在的人(梅根·吉丁斯)
野猪(克莱尔·戴德勒)
病房(伊曼妮·裴利)
母亲的智慧(杰弗里·雷纳德·艾伦)
在地平线上(麦吉·施普施戴德)
2020,出埃及记(艾米丽·拉伯托)
缅因州人(莱夫·格罗斯曼)
独处时光(莉娜·杜汉姆)
我还在这里吗?(安东尼·杜尔)
奇异而艰难的喜悦一种(海伦娜·菲茨杰拉德)
75×2(梅尔·梅洛伊)
身体的秘密(阿贾·加贝尔)
永恒的异乡人(郭珍芳)
孤身行路的女人(艾米·谢恩)
融入与剥离(彼得·霍·戴维斯)
放手(玛雅·尚巴格·朗恩)
交易故事(裘帕·拉希莉)
见证与希望重燃(杰丝米妮·瓦德)
圣骨匣:四重奏(莉迪亚·尤克纳维奇)
丑陋的角落(蒂娜·纳耶里)
来自独身之年中点的笔记(梅丽莎·费伯斯)
关于作者们
2020,出埃及记
艾米丽·拉伯托
第一个离弃我们位于曼哈顿上城区公寓的是A,她是住在五号房的剧本顾问。三月末,在疫情爆发之初,她带着双胞胎女儿一起叛逃了。她们逃离前的那天晚上,我在地下室的洗衣房看到了她,她正把一大堆脏衣服疯狂地往全部四台洗衣机里塞。传染病在城市里迅速蔓延,加之蛊惑人心的政客威胁关闭州界,使得她惊慌失措。她此刻就是执拗于最坏的情况,全然无心将白色衣物与深色衣物分开。谁又能责怪她呢?已经有一千个纽约人死去。自从学校停课,作为一个需要工作的单身母亲,她的生活完全无法维持。她要等到晚上女儿们睡下后,才能通过网络勉强完成工作。没有托儿所,也没有可以分担重任的伴侣,A已经快要油尽灯枯,连鞋子都穿错。
A说,她的计划是开车去康涅狄格州,她年迈的父母住在那里。她会花光应急储蓄,在一家Airbnb民宿自我隔离两周,然后再搬进父母家。如果这还不算紧急情况,那她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她要求租一辆有康州牌照的车,谨防公路巡警试图在州界处将她劝返。A和一对孪生女儿将一路走到布朗克斯拿车,这是她们迄今为止走过的最远的路,因为地铁系统已经成了病毒载体。但是,我的邻居坦白说,如果她已经被感染,女儿们的监护问题她毫无计划。要是她死于这个病毒又该怎么办?要是孩子们也感染了,她的父母不可能冒险接管她们。她的姐姐远在加利福尼亚,可能无法按照变来变去的指导方针飞来看她。A将洗衣机设置为“洗重物”,如果出现那种可怕的结果,她担心女儿们可能会由州政府临时监护。
我答应会照顾她们,直到她的姐姐过来。我们当然要照顾。这不就是社区的用处吗?她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是朋友,她可以相信我们能护孩子周全。“谢谢你说这话。”她哭了。随后她给了我备用钥匙,并允许我打劫她的冰箱,为5号房的凌乱而道歉,而后就离开了。几周后,我在一台烘干机下面发现了一只粉色的小袜子,裹满绒毛,我猜是她匆忙之中弄掉的。那时,24小时地铁系统已经关闭,从凌晨1点到早上5点进行消毒,A冰箱里的牛奶已经变质,大堂里的包裹被偷走,一半的住户已经离开。
接下来离开的是B和Z,他们住在34号房,分别是中学教师和出庭律师。在带着年幼的孩子迁往罗得岛和姐姐一起生活前,Z发短信找我求助。这是四月初的时候。我希望他们是需要我们照顾他们的猫。以前他们出外度假,我们照顾过猫。我认为有一只要照顾的动物能帮我们度过混乱,回归正常。但Z回复说他们要带着猫一起走。她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已经安排好将邮件转到姐姐的地址,但想知道我能不能将已经在路上的包裹塞到34号房去。她正在等几个包裹,都来自名为“兴旺发达”的食品服务公司,我可以拿走其中一箱。当然可以,我对Z说,尽管他们一家的离开让我有点难以接受。我并不是真的怨恨他们做出了这个选择。三千五百名纽约人已经死去。但他们的离开让我开始怀疑继续留下的风险。我们比他们强悍,我巩固决心,我们是真正的纽约人,接受现实,岿然不动。事实上,我很怕感染新冠病毒或传染给他人,为周围关门的店铺伤感,也为同事与邻居的死亡哀悼,但是我们无处可去。一部分的我羡慕Z的逃离计划——这部分的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茁壮成长。而另一部分的我则希望目睹城市的转变并参与重建——这部分的我致力于共同利益。Z派她的丈夫到六楼来给我们一套钥匙。我从B的脸上读出了挫折煎熬。在疫情流行的那个时间点,我们还没有按规定戴口罩,全方位的悲痛一览无余,从难以置信到穷途绝望。B看起来黯然,像个背叛了妻子的男人刚被抓了现行。
“挺住,兄弟,”丈夫鼓励他,“我们会在另一边头到你。”他这样说是出于善意,假设疫情会结束,邻居们最终都会回来。但我却开始思索,要是他们永远都不回来了该怎么办?
那个月,和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成反比,整栋楼陆续清空。那些有能力离开的人都离开了。谁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有第二个家,或是有个家庭能提供充足的空间来接纳他们?与 A、B 还有 Z 不同,大多数邻居都不曾告别。作曲家 P 和他的妻子 K就在公寓楼的董事会任职,却叛逃去了度假屋,也在康涅狄格州。我很怀念在电梯里撞见他们和他们有关节炎的狗小五。他们忘了关掉闹钟,我们透过与61号房相邻的墙壁,听到它响个不停,提醒着他们的缺席以及普遍的警戒状态。
即将退休的古典文化教授R和L则离开了66号房,前往位于卡茨基尔山的小屋避难。我竟然会想念R满嘴酒气站在邮箱旁边说些淫秽言语,这怎么可能呢?D失去编辑工作后把64号房间挂牌出售,在那之前她给我们拿了些自己烤的玉米面包,做这个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电影总是把世界末日描绘得惊心动魄,她谈论道,但这场大灾变实在无聊透顶。
我不确定M去了哪儿,他是住在45号房的钢琴老师,也不知道T去了哪里,他是纽约爱乐乐团的低音提琴手,住在24号房。我只知道我很怀念那悠扬的音乐,从前他们练习乐器时,音乐总能透过通风管道传来。取代这些音阶的是日益频繁的救护车鸣笛冲向医院,每小时都有好几次。我没再见到来自63号房的可爱老太太E,她总是穿戴得体准备去教堂。J是我们的公寓管理员,通知我们她正在做透析,之前她是被担架抬出去的。我们留下的人每天晚上七点都会挤在窗户前,疯狂地为医护工作者加油,敲打空罐子。“活下去”,我的小儿子反复高呼,他在一团乱麻的客厅绕圈暴走。他的哥哥收拾了装满动物玩偶的背包,宣布要离家出走,要去和朋友们一起生活,因为他病了,并且厌倦了隔离,但他所有的朋友都走了。除了躲进衣柜,根本无处可去,后来我发现他在衣柜里搞了个侦探社的标志。解决谜题1美元。失踪的人将被找到。
在四月中旬,我联系了H,他是住在41号房的年轻拉比,询问他怀有身孕的妻子Y是否已经诞下孩子。一万名纽约人已经死去。大量尸体堆叠在布朗克斯公墓的乱葬岗,或是摞在冷藏卡车中,以减轻殡仪馆和太平间的压力。与此同时,也有新生命诞生。我想看看这个婴儿,想接近新的生命,即使去闻她的小脑袋对我而言并不安全。
H的手机号码手写在一张蓝色便签上,是早春时节他贴在电梯镜子上的:嘿,邻居们!如果你生病了,年纪大了,或是别有原因无法离开公寓,我很乐意帮你们将食物/物品放在门口。保重!多么善良。由于纸条还贴在那儿,我以为他、Y还有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仍在这里。如果孩子出生,我凭借经验知道H和Y此刻需要这样的善意。我打算为他们准备一些犹太餐食,可以保存在冷柜里,需要时热一下就行。不用了,H说。孩子的确出生了,是个女孩儿,他们取名为R,母女平安,考虑到目前的情况,他希望我们也一切都好,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纽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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