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构之战—家庭对治疗师的试探家庭治疗在 回合的面谈中免不了要面临一场“结构之战”—寻求治疗的家庭会有意无意制造某些状况来考验治疗师对治疗结构所定的原则,借以探测双方的信心。
两位治疗专家惠特克医生和纳皮尔医生在 次面谈布莱斯一家人时,就面临了这样的考验:他们“无意”地把丹留在了家里,治疗师则坚持要等丹出席才肯开始治疗。而父母则认为克劳迪娅才是问题所在,丹不来有何关系?他们担心克劳迪娅随时会离家出走,说不定等不及下一次面谈就会 。
临走前,惠特克医生走到六岁的劳拉身边,请求她帮忙。六岁的孩子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话:“我不喜欢他们吵架。”卡尔用温暖的口气请求和她握手,劳拉伸出小手,一老一小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仿佛给这个热锅上的家庭平添了几许力量与温馨。
“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见一个新家庭?”卡尔在电话里问我,他是我现在的同事、以前的老师,不过他 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常那样轻松自信。“ 律师的父亲,脾气不好的母亲,还有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女儿。”他的邀请里带着善意的挑战。
“好啊!”我当下就答应了。“什么时候?”通常我同意当别人的辅助治疗师之前,一定会先仔细考虑,但如果是卡尔的话,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我们约定了一个这周两人都方便的时间,卡尔说:“我会先和他们确认看看有没有空。”正要挂电话时,我问他:“开始之前,有什么需要我了解的吗?”卡尔显然在赶时间:“除了情况很紧急外没别的。这个家庭是一个儿童精神科医师委托的,他说女孩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他一直在为这个女孩做单独治疗。这家人并不觉得家庭治疗有什么用,但他们说他们都会到的。”“他们家有多少人?”我问。
“五个,还有个小点儿的弟弟和妹妹。”“我会好好准备的,星期四见了。”1.1 情况紧急的家庭虽然从我的办公室到卡尔任教的精神医学系并不远,可我还是迟到了。在这么凉爽惬意的六月天里,我不由地把车开得不紧不慢。大步跨进卡尔办公室时,我意识到无意中正好让卡尔能有时间跟这家人解释需要一位辅助治疗师的原因,以及介绍我的胜任资格。他大概已经提到我是执业心理治疗专家、临床心理学博士,是个值得信赖的同事;也一定谈到了家庭所拥有的力量,以及治疗师如果协同合作的话会 有效果等。由于这个家庭主要是委托给他的,所以由他在社交方面下点功夫是有帮助的。因此,我对迟到没有很在意。
卡尔将我介绍给这家人:“这是大卫、卡罗琳,他们的女儿克劳迪娅、劳拉。我们正在等他们的儿子丹。”尴尬的时刻来了:我不确定要不要和他们握手。在家庭治疗开始前,社交上的客套虽然不能避免,但同时也应该保持必要的专业上的距离感。双方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大卫不安地笑着伸出手来,才化解了这个两难的局面。“很高兴见到你!”他言不由衷地说。他的长相很温和—高大、方肩、戴着眼镜,用敏锐、颇具洞察力的眼光直视着我,但同时又像要退缩,仿佛怕自己受到伤害。他看起来果断、机警、友善,但神情又有些惧怕。那犹豫的姿态,宽松的斜纹软呢套装、眼镜,镜片后锐利、善于分析的眼神,明显透露出他从事的是脑力工作。
他太太并没有伸手。她是个苗条的漂亮女人,但看来很沮丧。和她丈夫一样有头深色卷发,身穿裁剪合宜的麻质套装,窄领的边缘露出鲜红的围巾,上衣扣着银胸针,我从她的微笑里嗅得出生气和沮丧。
十六岁的女儿拘谨地对我点头笑笑,但又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比她妈妈漂亮,同样纤细的身材和卷发。她很不安,也很愤怒。向我点过头后便羞愧地垂下眼睛,似乎认定自己是使全家来此治疗的罪魁祸首。
另外那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儿坐在卡尔的迷你摇椅上,椅子虽然小了点,可她还是前后摇得很起劲。“嗨!”她高兴地向我打招呼,看来是个快乐活泼的孩子。她母亲朝她比比手势,示意她别摇得那么用力,她听话地慢了下来。
卡尔办公室较长的两头面对面摆了两张大的皮沙发,沙发之间一边是三张皮椅子,另一边是卡尔面对角落的书桌,桌旁是旋转椅和辅助治疗师的椅子。大家的座位形成一个很整齐的矩形:父亲和大女儿坐在相邻的两张皮椅上,母亲单独坐在一张大沙发上,小女儿则坐在很靠近母亲的小摇椅上。我注意到两个女儿各跟着父母中的一方坐,而父母则分开坐。
我坐在我的椅子上,充满感情地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办公室。这里干净而舒适,书架整齐地排列着,每个可利用空间都摆放着他事业的纪念品:雕塑、画、照片、剪报、漫画、海报、五花八门的艺术品……它们都放在一个个复杂图案的东方特色的垫子上。
卡尔坐在他的椅子上抽着烟斗,轻松地等待着。六十多岁的卡尔,是威斯康星大学的精神病学教授,也是家庭治疗师。他是个中等身高的健硕男人,一个漫不经心与细致、温和与警觉的混合体。他有着年轻时在农场练就的结实手臂和友好的性情,即使在这休息的间隙,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犀利、敏锐,脸上挂着富有经验和洞悉人性的笑容。
我用轻松的语气问卡尔:“可以谈谈这个家庭的情况吗?”我们有意把对家庭的基本介绍保留到他们都在场时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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