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瑾买好啤酒,在海边看了会儿海鸥,回家就比平常晚了点。
走到楼下,她抬头看了看自家阳台,范松波在阳台上抽烟,见她抬头,冲她挥了挥手,指间有轻烟缭绕。
邵瑾常在下班后去单位附近的一家老啤酒屋买啤酒,一般买一扎,用塑料袋拎回家。如今她和范松波常在晚餐时对坐小酌,俨然一对老酒友。
往日,邵瑾买完酒,会顺海边往东步行一段路,在观相南路路口坐公交车回家。如今她住观相山北坡,经过以前范家在观相南路的老宅,上坡两站路,到山顶,过 教堂、山顶小广场、菜市场,以及一条有一家小超市、五六家小店铺的短短的商业街,下坡两站路,到家。 ,她刻意耽搁了一会儿,在海边看一群刚被旅游大巴放下来的游客喂海鸥。
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过成群结队的游客了。若是以往,这个季节的海边早已被蜂拥而至的游客占领了,现在海边 多的还是黑尾鸥。黑尾鸥喜欢追逐船只,这个傍晚,它们被游客抛掷到空中的食物吸引到了岸边。邵瑾听到它们“呼呼”拍打翅膀的声音,翅膀扇动的气流吹拂到脸上,一改往日它们因婴儿般的啼声留给邵瑾的凄怨印象。
这群游客以女性居多,彼此似乎都很熟络。邵瑾猜测她们可能是同一单位的退休职工,比如学校这样女性比较集中的单位。她们在衣着上应该也是有过商量的,都戴着白色遮阳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T恤衫,脖子上也都有一条丝巾。下身搭配不尽相同,却也显示出相似的趣味,有的是颜色鲜艳的花裙子,有的则是肥大的绣红花、蓝花的黑色中式裙裤。她们从旅游大巴上下来后,便涌上了栈桥,喂海鸥、拍照,欢声笑语不断。邵瑾从她们的口音,猜测她们大约来自西南部的某个城市。范松波还有十年才能退休,邵瑾至少还有十二三年,她还没想过退休后要做什么。无暇去想。她和松波结婚这些年,还没怎么出去玩过呢,他们 向往的新疆、西藏,都还没去过。邵瑾看着这些开心的女游客,不由心情黯然。她 想要的旅行方式,是开着房车,一路走走停停,优哉游哉。没有房车,至少也要开着现在家里这辆老旧的轿车自驾游。不过,邵瑾心里也清楚,即便再过十年,这样的旅行对她和松波来说也是不现实的。他们身上背着两套房子的贷款:一是他们自己住的这套,观相山北坡三居室,还款期限是三十年,已经供了十一年,还有十九年;一套是松波的女儿得慧在新都心商业中心附近的小公寓,才供了两年。邵瑾没问松波,得慧那套房贷了多少款,每个月他要出多少。她只知道,这些年来,每个 ,还有寒暑假,松波都在给高中生补习功课。范松波是高中数学老师。
天快要黑的时候,那辆大巴又开过来,接走了那群兴奋的游客。
邵瑾拎着啤酒,顺着坡道往家里走去。几位身穿工作服、头戴黄色安全帽的人正往路边的梧桐树上钉铁皮做的小牌子,牌子上有一个二维码。邵瑾一路慢慢走着,一路四处看看。她担心小观会跟着松波到他们家来,她不想见小观。
早晨,临出门上班前,松波跟她提起来, 要出门一趟,和小观约好去看松涛。 是松涛的忌日,邵瑾当然不会忘记。一大早,天还未亮,她醒来,听到远远的一声轮船汽笛的长鸣。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想起来松涛,她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对他说:“一别十年,你可还好?”邵瑾不喜欢小观。她虽从未说出口,但松波和小观大约都是知道的。所以小观并没有跟着松波到他们家来。至少他没有在松涛的忌日这天来。邵瑾推门见家里只有松波一个人,松了一口气。
十年了,她还是不想见小观。
晚饭时他们多摆了一副碗筷,倒了一杯啤酒搁在那副碗筷边。桌上有香煎小黄鱼、辣炒花蛤。显然,松波和小观扫完墓,去渔港了。去年,松涛的忌日正好是个 ,松波特意找补习班的老师调了课,和邵瑾一起去看松涛。墓园距渔港只有十来分钟车程,他们看完松涛,又顺便开车去渔港买鱼,还看了落日,就像平常的 远足。
两人刚在餐桌边坐下来,就听到松波的手机响。是他们的儿子范得安打过来的,他常在这个点跟他们视频。一来,是看他们在吃什么好吃的;二来,得安有个比他早两年入伍的战友要参加明年的高考,遇到不会解的题,便攒到一起,托得安来问松波。范得安在山西当兵,通信兵,离家在外,别的都挺好,就是有时馋海鲜。邵瑾呵呵笑着把那盘香煎小黄鱼端给儿子看,馋他。范松波一扭身躲开了,起身进了卧室。邵瑾只听到儿子在电话里喊:“妈你好残忍!爸,这是我亲妈吗?!”父子俩在卧室聊了好一阵,邵瑾想着也许在解题,便不去打扰。松波出来时,满面笑容。
邵瑾问道:“臭小子怎么样?”“臭小子挺好。”松波笑眯眯地答。
范松波在餐桌前坐下后,拿起筷子拣了条大点的小黄鱼夹到邵瑾盘子里,说:“咱俩得喝一个。臭小子在团里的通信技能大赛中拿了 名,下个月要去参加军部的比赛呢。”“是吗?”邵瑾高兴起来,端起杯子跟松波碰了一下。范得安打小野,学习不上心,高考成绩不理想,不愿复读,就参军了,有种“读书不成去学剑”的意思。邵瑾一直担心他在部队不安心,“学剑”又不成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高兴,便一口气把杯中酒都干了。
“近朱者赤,今年那小伙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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