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风起于青萍之末 一切皆从一起乡间公案发端。
这件事记载在西晋司马彪所著《续汉书》当中。由于司马彪的生活年代距汉末三国不到100年,据说他曾广泛参阅了后世失传的 部官修史书——东汉政府组织撰写的《东观汉记》,因此被《三国志》的注释者裴松之所采信,有幸得以留存至今。但是…… 但是司马彪是司马懿的侄孙。司马氏和曹氏两家的相爱相杀世人皆知,曹氏的源起竟由司马氏所记录宣扬,这实在颇为吊诡,也不禁令人生疑。
但无论如何,公元2世纪毫不起眼的某 ,在东汉帝国偏僻乡间所发生的一件小事,却是曹操家族 早的历史档案材料。如果确有其事,那么它对中国历史走向的影响也不可低估。
那是东汉帝国第六位皇帝——汉安帝刘祜在位期间(公元106年-125年)。我们把目光投向帝国首都雒阳[ 雒阳,即洛阳。汉光武帝刘秀命名洛阳为雒阳。]东南400余公里,十三部州之一——豫州州府(相当于省会)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一带)的一座农庄。谯县和汉高祖刘邦龙兴之地——丰沛同属沛国,是政府重点帮扶的革命老区。
这年十月,庄上的农事已毕,但家家户户还在忙碌不停。男人们把过冬的粮食储藏起来,再到集市上卖掉余粮和女人纺毕的绢布。同时加固屋墙和篱笆,特别是要封死朝北的窗户,以防备冬天寒冽的北风。
女人们忙着赶制全家人一年穿用的衣物和布鞋,家境困难些的就只得编织草鞋。她们还抽空拿出六月就备下的麦曲,渍酿出春天到来前足够一家人饮用的冬酒。
重要的一件事是杀猪制作腊肉,预备在十二月腊日的祭祀上使用。当然,祭祀完祖先之后,腊肉会成为全家人过年时的盘中佳肴。
年满14周岁的大孩子们在农忙时需要帮助家里下地干活,这时候终于可以歇息,由宗族组织起来一起学习文化知识。小孩子们可以尽情享受快乐的寒假,他们要到正月才会去宗族学堂接受启蒙教育。
当然,这只是宗族中产家庭的生活。那些贫民和奴婢只是像牛马一样日夜劳作,他们的日子朝不保夕,冬天对他们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在这个月中,族中宗子——即族长要在宗族祠堂里召集几位 有身份地位的宗族长老开一次会议,集体研究一年来去世的贫困族人和孤寡老人如何安葬的问题。这一例会过程通常十分平和顺畅,因为程序大家都心知肚明,先根据死者在族中的亲疏关系和家庭状况排列顺序,再根据大家的资产状况进行募捐。
此时汉帝国建立已逾300年,光武帝刘秀中兴也快100年了。偌大的帝国就像一部调校精良、自动运转的机器,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升斗小民,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榫卯。
在当时,人的一生几乎自出生之日起就可以盖棺论定了。正如后来一位诗意的哲人所形容,人生仿佛是一树花,虽然同是一个物种,但富贵的飘落到美丽的织毯上,贫贱的却沦落在粪坑里。这里面没有因果可以深究,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帝国99.99%的人们都在这种宿命的黑暗中充满希望地活着,这既是一种悲哀,却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一出生就被楔在了社会中一个固定的位置,永世无法改变,其实大多数人也并不想改变。只要老老实实遵循古老的传统,在每一年、每个月份、每个节气完成先人所设定好的事情,就不必胡思乱想,也不会抑郁失眠。虽然命如草芥,苟活到死倒也并不困难。
以至于当时有一位名叫崔寔的大儒,撰写了一部农书《四民月令》,将乡间生活的日常全部规范殆尽,用一本书基本写完了一个东汉农夫的一辈子。上文所述这年十月农庄上所发生之事,便是摘于此书中所录。但是…… 但正是在这寻常一日,谯县治下农庄举办的这次例会上,却发生了一点让人意想不到的风波。
当宗子和长老们正在昏昏欲睡地讨论无关宏旨的乡间小事时,突然有一个族人冷不丁闯进了会场。他现场哭诉自己准备屠宰做腊肉的肥猪丢了,而他在邻居一个名叫曹节的人家里看到了一口长得一模一样的猪。因此他可以断定,自己家的猪是被曹节偷走了。
这样的口角在庄上司空见惯。虽然宗子可以根据宗法对族中事务进行处置,但来人并非族中显贵,宗子实在懒得插手,就骂他怎敢擅闯祠堂闹事,有官司尽管去谯县县令的大堂上击鼓鸣冤好了。
可这些一辈子没出过庄门的农夫哪里分得清宗族礼法和 司法的区别,自顾自地不停哭闹申诉。宗子火往上撞正要发作,忽见一个老者慢悠悠牵着一口猪踱了进来。
祠堂中人都认识这位老者,他正是被告曹节。只见曹节把拴猪的绳子往那个告状族人的手里一交,再没说一句话,兀自转身走了。
祠堂里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偷盗在帝国乃是重罪,帝国 初的宪法——汉高祖刘邦创制的约法三章规定: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重要的是,偷盗不仅违反 法律,还违背社会良俗。在依靠血缘和礼法维系的宗族当中,名节要比性命重要百倍。谁敢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这不但是判了自己死刑,还把全家人的性命也赔上了。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宗族长老们都是有见识的人物,对于愚昧农夫为些鸡毛蒜皮小事争得脸红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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