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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张远山著
-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
- 出版时间:2020-02
- 开本:16开
- ISBN:9780299679940
- 版权提供:天地出版社
《庄子》内七篇是庄子亲笔所写,其中的动物、植物、无生物,都会说话、具情感、有思想;圣人、君主、历史名人,都被奚落调侃、无情挖苦。分开看,是小故事、大道理的文学段子;合起来,是角色丰富、高.潮迭起的哲学戏剧。由于庄子的D特写法,内七篇的文字、意义都【木 及】其难懂。 本书是作者四十年庄学研究的成果,在精校全译的基础上,对《庄子》内七篇逐字逐句解读,将庄子以寓言形式布设的重重语言机关和奥义密.码逐一破.解,如福尔摩斯探案一般,不放过每一个疑点和细节:出场角色是什么身份和来历,姓名有何寓意?出场人物之间,他们与未出场的背后角色之间,背后角色彼此之间,有什么冲突?角色话语的表面意思分哪几层(Zui多竟达七层),言外之意是什么,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这些话语、场景与前后文哪些话语、场景乃至与真实历史事件有何关联,庄子想表达什么奥义…… 通过这样层层剥茧、细致入微的解读,还原了庄子语境,拼合了庄学全图,使每一位读者都能欣赏这七重宝塔般的汉语文学哲学奇迹、人类思维语言奇观。
余世存序 自.由江.湖的虚实//I 吴励生序 “去蔽存真”的天道观//XI 作者前记 庄子引.领我们仰望星空//XXI 作者序言 莫逆于心,相视而笑//XXIII 绪论一 战国大势与庄子生平 弁言 战国纪年,错讹无穷//003 一 庄子宋人,宋王暴君//004 二 宋君称王,战国D三//006 三 中山称王,灭于赵国//008 四 宋国称王,灭于齐国//009 五 诸侯称王,暴秦称帝//010 六 宋王篡位,庄子弃职//012 七 寓言讽世,痛诋专.制//013 八 终身不仕,以快吾志//015
余世存序 自.由江.湖的虚实//I
吴励生序 “去蔽存真”的天道观//XI
作者前记 庄子引.领我们仰望星空//XXI
作者序言 莫逆于心,相视而笑//XXIII
绪论一 战国大势与庄子生平
弁言 战国纪年,错讹无穷//003
一 庄子宋人,宋王暴君//004
二 宋君称王,战国D三//006
三 中山称王,灭于赵国//008
四 宋国称王,灭于齐国//009
五 诸侯称王,暴秦称帝//010
六 宋王篡位,庄子弃职//012
七 寓言讽世,痛诋专.制//013
八 终身不仕,以快吾志//015
九 晚年挚友,大知惠施//016
十 隐攻公孙,暗讽孟轲//018
十一 公子魏牟,失国改宗//020
十二 庄子著书,支离其言//022
十三 朝三暮四,晦藏其旨//024
结语 至言不出,俗言胜也//027
绪论二 庄学四境与郭象篡改
弁言 庄学奥义,沉埋千古//031
一 庄学公案,小大之辨//035
二 破案铁证,呼之欲出//036
三 连环奇案,互做伪证//040
四 逆向淘汰,层累造伪//045
五 庄学四境,思想范式//049
六 专.制天敌,正解招杀//054
结语 郭注小年,庄学大年//059
《逍.遥.游》奥义——蕴涵四境的“自.由”论
弁言 七篇之.1,庄书之魂//063
一 1章奥义,庄学大纲//063
二 次章奥义,社会应用//077
三 末章奥义,个体应用//084
结语 天地至文,妙绝古今//091
《齐物论》奥义——万物齐一的“平等”论
弁言 “齐物”篇名,仅有一读//095
上篇 此岸俗谛,物德相对//095
一 三籁章:地籁皆和//095
二 人籁章:人籁不和//100
三 言吹章:悖道人籁不及地籁//109
下篇 彼岸真谛,道【木 及】绝.对//119
四 至知章:顺道人籁高于地籁//119
五 无知章:形象说明顺道人籁//130
六 待彼章:至知至人D待天籁//140
七 物化章:形象说明D待天籁//146
结语 卮言寓言,结构井然//149
《养.生主》奥义——身心兼养的“人生”论
弁言 真谛必“知”,俗谛必“行”//155
一 吾生有涯,有殆D已//155
二 保身需技,葆德需道//160
三 俗谛难行,人刑必逃//163
四 真谛易知,天刑不逃//166
结语 行于D行,止于D止//169
《人间世》奥义——因应外境的“处世”论
弁言 “养.生”续篇,群体处世//173
一 颜回往谏,主动往刑//173
二 叶公使齐,被动近患//191
三 颜阖傅储,刑名迫近//198
四 栎树寄社,不材全生//204
五 商丘散木,异材大用//208
六 荆氏文木,材之大患//210
七 支离其形,养身尽年//212
八 接舆讽孔,临人以德//213
九 漆园自况,无用之用//216
结语 乘物游心,间世保身//217
《德充符》奥义——因循内德的“葆德”论
弁言 葆光养心,支离其德//223
一 兀者王骀,王德之人//223
二 兀者申徒,痛斥子产//233
三 兀者无趾,痛斥孔子//242
四 恶人哀骀,其德不形//247
五 德有所长,形有所忘//256
六 致无俗情,永葆常情//259
结语 贬孔太甚,泛论亦偏//263
《大宗师》奥义——顺应天道的“明道”论
弁言 游方之外,以明达道//267
上篇 卮言七章,正面论道//267
一 天人章:知天所为,知人所为//267
二 真人章:真人真知,登假于道//269
三 众人章:役人之役,适人之适//275
四 天人不相胜章:逃刑逃名,以德为循//277
五 江.湖章:陆处王霸,水处两忘//281
六 小大章:万物所系,一化所待//284
七 明道章:造化天道,自古固存//286
下篇 寓言七章,形象论道//290
八 明道寓言:成道九阶,闻道九阶//290
九 造化寓言:生于造化,死于物化//297
十 江湖寓言:方内方外,两种选择//304
十一 处丧寓言:尊重俗情,去排安化//313
十二 宗师寓言:伪道黥劓,真道息补//317
十三 坐忘寓言:儒学始祖,皈依真道//321
十四 道【木 及】寓言:天地无私,道【木 及】无【木 及】//324
结语 道【木 及】无限,成长无【木 及】//327
《应帝王》奥义——天.人合.一的“至人”论
弁言 庄学至境,“应帝”之“王”//331
一 失德后仁,俗王“臧仁”//332
二 失仁后义,俗王“式义”//334
三 素王不治,顺物自然//337
四 明王之治,虚君无为//339
五 俗王季咸,素王壶子//342
六 至人若镜,胜物不伤//352
七 造化浑沌,文化凿窍//354
结语 造化文化,永恒较量//356
余论一 庄学奥义的全息结构
弁言 微观奥义,宏观结构//361
一 支离拼板,晦藏全图//361
二 重言为真,拼图举例//363
三 七篇篇名,奥义提示//365
四 七篇1尾,始卒若环//366
五 庄学四境,万.能钥.匙//367
六 四境范型,动植象征//369
七 排行隐喻,结构重言//371
八 纷繁角色,四境定位//373
九 寓言六式,息黥补劓//376
十 总体结构,南溟弔诡//381
结语 完.美结构,至高创造//384
余论二 文化与造化
一 “文化”的对词:“造化”//390
二 “造化”、“文化”的价值序列//392
三 广义“文化”中的通用“文明”//393
四 广义“文化”中的D特悖道“文化”//395
五 广义“文化”中的D特顺道“文化”//397
六 “文化”、“文明”的道器之辨//398
七 “文化相对主义”、“文化保守主义”的误区//400
结语//401
余论三 哲学先知与时代精神
一 “知识”生产三阶段//407
二 共时性的三种“时代精神”//408
三 历时性的三种“时代精神”//410
四 三种“常识”和三种“迷信”//411
五 物质与精神的反向运动//413
跋语 CY老孔,空.前绝.后//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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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庄子文章,天下D.一,从无异议。司马迁赞为“其学无所不窥”,金圣叹称为“天下D.一才子”,鲁迅誉为“晚周诸子莫能先”。
2. 读寓言汪.洋恣肆,笑对奥妙的宇宙人生;与庄子精神往来,追逐梦中的自.由蝴蝶。在庄子思想的醍醐灌1;CY=CY下,反思人生,照见自我。
3. 本书既是思想内蕴丰厚、国学知识密集的学术著作,也是了解庄子有趣灵魂、进入庄子精神秘境的BD之书。精妙之论触目皆是,意外之喜应接不暇,令人拍案叫绝,愈读愈惊。
4. 本书以干净有力的精.准语言,生动鲜活地揭示了庄子的生存状态、思想性格和人格魅力,深入浅出地解析了庄子寓言的思想宗旨、文哲奥义和鬼斧神功的文学技巧,连寓言角色的姓名寓意、历史来历及性格发展都无一遗漏。
二 兀者申徒,痛斥子产 D二幕初步揭示孔子欲师事王骀却“后而未往”的悬念:孔子师事的并非登达天道的兀者王骀,而是陷溺人道的郑相子产[1]。但是初步揭示的同时,又有所晦藏:不让孔子直接出场,而让子产代替孔子出场。子产名言“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2],被《大宗师》变文为孔子语“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因此子产实为孔子之替身,申徒嘉则是王骀之化身。孔子替身与王骀化身的激烈冲突,隐晦暗示孔子、王骀“道”不同。 申徒嘉,兀者也,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 今译 申徒嘉,是被刖一足之人,而与郑相子产共同师事伯昏无人。 “兀者”寓言D二幕:1句交代背景,孔子替身与王骀化身成为同学。奥义藏于“同师”。 D二兀者申徒嘉,“申”训申斥,兼寓“道”不同的子产、申徒嘉之双向申斥。 “徒”是服劳役的罪人,今语“徒刑”仍存古义。“嘉”隐寓庄子对“罪人”的嘉许,所以双向申斥的结果是子产落败。 申徒嘉、子产之师“伯昏无人”,又是继《人间世》“南伯子綦”之后的《齐物论》“南郭子綦”之化身,因其象征天道,所以隐于幕后。“伯昏无人”与“南郭子綦”并无直接关联,经由“南伯子綦”之“伯”,才有了间接关联。“伯”为排行之长,后射《大宗师》“(道)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昏”即愚骀,上扣王骀,下伏哀骀它。“无人”即致无人道。执斧斤的子产与被斧斤的申徒嘉,俗位悬殊,却“同师”象征天道的“伯昏无人”,暗示天道面前,万物齐一(平等)。
二 兀者申徒,痛斥子产
D二幕初步揭示孔子欲师事王骀却“后而未往”的悬念:孔子师事的并非登达天道的兀者王骀,而是陷溺人道的郑相子产[1]。但是初步揭示的同时,又有所晦藏:不让孔子直接出场,而让子产代替孔子出场。子产名言“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2],被《大宗师》变文为孔子语“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因此子产实为孔子之替身,申徒嘉则是王骀之化身。孔子替身与王骀化身的激烈冲突,隐晦暗示孔子、王骀“道”不同。
申徒嘉,兀者也,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
今译
申徒嘉,是被刖一足之人,而与郑相子产共同师事伯昏无人。
“兀者”寓言D二幕:1句交代背景,孔子替身与王骀化身成为同学。奥义藏于“同师”。
D二兀者申徒嘉,“申”训申斥,兼寓“道”不同的子产、申徒嘉之双向申斥。
“徒”是服劳役的罪人,今语“徒刑”仍存古义。“嘉”隐寓庄子对“罪人”的嘉许,所以双向申斥的结果是子产落败。
申徒嘉、子产之师“伯昏无人”,又是继《人间世》“南伯子綦”之后的《齐物论》“南郭子綦”之化身,因其象征天道,所以隐于幕后。“伯昏无人”与“南郭子綦”并无直接关联,经由“南伯子綦”之“伯”,才有了间接关联。“伯”为排行之长,后射《大宗师》“(道)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昏”即愚骀,上扣王骀,下伏哀骀它。“无人”即致无人道。执斧斤的子产与被斧斤的申徒嘉,俗位悬殊,却“同师”象征天道的“伯昏无人”,暗示天道面前,万物齐一(平等)。
[1]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孔子之所严事:于郑,子产。”《左传·昭公二十年》:“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论语·公冶长》载孔子论子产两条:“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
[2] 参见《左传·昭公十八年》。又《穀梁传·昭公十八年》载子产语的传写异文:“人有谓郑子产曰:‘某日有灾。’子产曰:‘天者神,子恶知之?是人也。’”子产谬说,在W一之道“天道”之外,妄增“人道”。《外篇·天下》谓之“道术将为天下裂”。
子产谓申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其明日,又与合堂同席而坐。子产谓申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今将出,子可以止乎,其未耶?且子见执政而不违,子齐执政乎?”
申徒嘉曰:“先生之门,固有执政焉如此哉?子悦子之执政而后人者耶[1]?闻之曰:‘鉴明则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久与贤人处则无过。’今子之所取大者,先生也。而犹出言若是,不亦过乎?”
今译
子产对申徒嘉说:“我先出去,你J止步;你先出去,我J止步。”D二天,两人又共堂同席而坐。子产对申徒嘉说:“我先出去,你J止步;你先出去,我J止步。现在我要出去,你可以止步吗?还是不肯止步呢?你见到执政大臣竟不回避,你想与执政大臣平起平坐吗?”
申徒嘉说:“先生门下,竟有如此执政大臣?你自喜执政俗位,而认为众人应居你后吗?我闻先生教诲:‘镜子明净,尘垢J不留其上;尘垢停留其上,镜子J不明净。长久与贤人相处,J无过失。’如今你择取尊大的,是齐一万物的先生,却仍出言如此,不是太过吗?”
D二幕D一回合:“同出止”卮言,宗FL理挑衅天道伦理。奥义藏于“齐执政”。
子产陷溺人道,坚执宗FL理,未能自正己生却妄正众生,率先对进窥天道而信仰天道伦理,自正己生却不欲正人的申徒嘉发起挑衅,于是引发“不和”:“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
申徒嘉不予理睬,因为天道面前,人格平等,“天子之与己”尚且“皆天之所子”,何况区区执政?
[1] 前“子”字后,旧衍“而”字。
庄子让子产重言“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点明子产陷溺等级森严的人道,未达万物齐一的天道。子产重言“出止”,反扣D一幕“W止能止众止”:子产像尧舜一样心如流水,未能自“止”却欲“止”人,因而无法制“止”申徒嘉。
子产申斥申徒嘉:“子见执政而不违,子齐执政乎?”恶俗之【木 及】地炫耀自己在宗法等级中的世俗高位,悖天逆人地认定申徒嘉之人格,不配与子产之人格相“齐”(平等)。
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宗FL理认为:自己及家人国人天下人必须服从“君主之下,人格不齐”(不平等)的人道名教,并用人道刑教“齐一”(有为之人治)家国天下,强使物德先天“不齐”(不相等)的天下万物,趋于后天之“齐”(相等)。通过“齐(整治)之不齐(人格不平等)”的有为ZZ,达至“上齐(齐于一人之下)下不齐(众人各有等差)”的宗法理想。
主张“万物齐一于天道”的天道伦理认为:自己及家人国人天下人必须顺从“天道之下,人格齐一”(平等)的天道秩序,听任物德之质“齐一”(平等)的天下万物,自由发展先天“不齐”(不相等)的物德之量。通过“不齐(不治)之齐(人格平等)”的无为放任,达至“下齐(人生起点平等)上不齐(人生结果不相等)”的天道理想。
《外篇·骈拇》曰:“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天道伦理认为:鹤、凫站于先天人格平等的齐一地平线,其胫长短无须齐一,均可向上自由发展。
宗FL理认为:凫、鹤站于后天人格不平等的不齐等级,其胫长短必须齐一,不可向上自由发展。
申徒嘉深感奇怪:致无人道的先生门下,竟有如此炫耀执政俗位的妄人?难道你是自得于执政俗位而鄙视众生的俗物?我听说:镜子澄明则尘垢不落其上,尘垢落于其上则镜子已失澄明。长久与贤人相处必能无过。如今你表面上推戴的,是先生的天道;实际上却坚执人道,不是太过分了吗?
“鉴明则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鉴”字上扣D一幕“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否定子产为至人。《逍遥游》“其尘垢秕糠,将犹 尧舜”把“尧舜”定义为“尘垢”之后,本篇又继《齐物论》“游乎尘垢之外”后,再次以“尘垢”隐扣“尧舜”,下文子产以“尧”自居,又补证这一隐扣。
子产曰:“子既若是矣,犹与尧争善。计子之德,不足以自反耶?”
申徒嘉曰:“自状其过,以不D亡者众;不状其过,以不D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W有德者能之。游于羿之彀中[1],然而不中者,命也。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勃然而怒;而适先生之所,则废然而反。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耶?吾之自寤耶[2]?吾与夫子游SJ年矣,而未尝知吾介者也[3]。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
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子无乃称。”
今译
子产说:“你已经这样了,还与尧争善!看看你的德性,不该自我反省吗?”
申徒嘉说:“承认自己有过,以为自己不D亡足的人很多;不承认自己有过,以为自己不D存足的人很少。明白(无道之世难以免刑)是无可奈何之事而承受人运如同安于天命,W有葆德之人方能做到。游走于后羿的靶心,却能不被射中,纯属天命。很多人因为双足健全而嘲笑我双足不全,我曾勃然大怒;但我来到先生这里,则不再愤怒而反思原因。不知是先生以上善之水洗涤我之德心呢,还是我之自悟呢?我追随夫子游学SJ年,而夫子至今不知我是D足。如今你与我以德心相交,而你却专注于我的身形残缺,不是太过吗?”
子产怵然改容变色说:“请你不要再说了!”
[1] “彀中”后,旧衍“ZY者,中地也”六字。浮词赘语,不合庄子【木 及】简文风;隔断句意,必非原文。D属注文羼入。
[2] 旧脱本句五字。刘文典据《阙误》引张君房本及郭注(案:成疏同)校补。王叔岷从之。“寤”通“悟”,为明“寤/ 悟”相通,故不厘正。
[3] “介”字诸本均作“兀”,据陆释“‘知吾介’,本又作兀”校改。
D二幕D二回合:“彀中”卮言,天道伦理挫败宗FL理。奥义藏于“自状其过”、“不状其过”。
坚执宗FL理的子产被申徒嘉申斥以后,仍不开窍,继续坚执成心,甚至自比宗FL理的开创者唐尧:“你已被刖足,还要与德比唐尧的我争善。你德亏被刑,不该自我反省吗?”
子产像《人间世》接舆讽谕的孔子一样“临人以(伪)德”,自比唐尧,自命“善”人,自居高贵,再次证明D一幕并未褒扬而是隐贬尧舜自居“受命于天”、“在万物之1”。子产像一切“临人以(伪)德”者一样,价值颠倒地反诬葆德者德亏,强逼葆德者反省,却不自知德亏,更不自我反省。于是申徒嘉再予痛斥,其言分为七层。
申言D一层:“自状其过,以不D亡者众;不状其过,以不D存者寡。”句义婉曲深隐,晦藏庄子对宗FL理的终【木 及】指控:宗FL理把顺应天道、因循内德、捍卫人权的一切正D行为,一概诬为有“过”有“罪”。
以申徒嘉与子产“同出止”为例:天道伦理认为申徒嘉无“过”无“罪”,但是宗FL理认定申徒嘉有“过”有“罪”。孔子及儒家所重的名教,先“温柔敦厚”地把顺道言行“正名”为“过”,“过”之名是“僭越”;子产及法家所重的刑教,再严厉无情地对顺道言行加以治“罪”,“罪”之名是“不敬”[1]。于是申徒嘉被子产告至“执斧斤”的有司。子产是一人之下的DJ有司,运动员自兼裁判员。有司照例审问申徒嘉:被告申徒嘉,欲“齐执政”,欲与原告子产“同出止”,是否属实?倘若属实,D刖一足。
葆有真德的申徒嘉不肯撒谎,诚实供认“同出止”之事实,但是不同意“同出止”被名教诬陷为“过”,更不同意因“同出止”而被刑教治“罪”。进而论证“齐执政”合道,指控宗FL理悖道。诚实“自状”事实、勇敢论证天道的申徒嘉,认为己足“不D亡”。
[1] 郑相子产于前536 年铸刑鼎公布中国D一部成文法。《左传·昭公六年》:“郑人铸刑书。叔向使诒子产书曰:‘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论语·泰伯》:“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晋相赵鞅于前513 年也铸刑鼎公布成文法。《左传·昭公二SJ年》:“仲尼曰:‘晋其亡乎!失其度矣。贵贱不愆,所谓度也。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贱无序,何以为国?’”子产、赵鞅侧重刑教,孔子、叔向侧重名教。
然而有司只需要“同出止”之事实,不允许申徒嘉对事实另做价值判断,因为价值判断权,亦即定义权,仅属庙堂伪道,不属江湖真道。申徒嘉竟敢申辩“同出止”无罪,竟敢论证“齐执政”合道,竟敢指控宗FL理悖道,比“同出止”更为“僭越”,属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不敬”,格杀毋论。[1]
因此两句的后半句“以不D亡者众”与“以不D存者寡”,是表述相反、意蕴相同的变文。两句的前半句“自状其过”与“不状其过”,则是面对“人刑”的两种态度。
“自状其过”者,不仅信仰而且试图捍卫天道伦理,结果轻则“亡足”,重则“亡身”。
“不状其过”者中,大部分人信奉宗FL理,决无“齐执政”之动机,也认为“同出止”有“过”,只是不认为己足“不D存”;为了免于治“罪”,必定“不状其过”:抵赖“同出止”之事实,符合事实地自辩没有“齐执政”之动机。小部分人信仰天道伦理,确有“齐执政”之动机,不认为“同出止”有“过”,更不认为己足“不D存”,由于预知宗FL理不可能承认悖道,斥其悖道将会加重刑罚,从“亡足”变为“亡身”;为了免于“亡身”,于是被逼无奈地“不状其过”:抵赖“同出止”之事实,违背事实地掩饰“齐执政”之动机。
总之,在君主ZZ的暴政高压下,绝大多数人为了逃避“名教”之诛心和“刑教”之诛身,必将从“勇于敢”的“自状其过”,变为“勇于不敢”的“不状其过”。[2]
申徒嘉勇敢反击子产之挑衅,仅是庄子的寓言虚构,在奉宗FL理为天经地义的宗法社会中【木 及】少发生,一旦发生,被刖尚属有司“仁恕”。所以申徒嘉被刖,可以视为王骀之“前传”。王骀年轻时“不知务而轻用吾身是以亡足”(D三幕王骀D二化身无趾之“自状”),此后“知务”而不再“轻用吾身”,于是从“自状其过”变为“不状其过”,“立不教,坐不议”地把内心真德隐藏起来。
[1] 《论语·八佾》:“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2] 《老子》七十三章:“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
申言D二层:“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W有德者能之”,变文重言《人间世》“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意为:生于君主ZZ的宗法社会,即使不与宗FL理公开对抗,杀一儆百的严酷刑教仍会随机选中倒霉者。被厄运选中的众人,总是怨天尤人,只有真正的有德者,方能“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申言D三层:“游于羿之彀中,然而不中者,命也。”意为:身处君主ZZ的刑教射程之内,是否被厄运选中,与德无关,纯属天命。
“彀中”,与《齐物论》“环中”对言。“环中”是“(天)道(之)枢”,“彀中”则是“人道之枢”。“彀”喻君主ZZ的“人刑”所及范围[1]。D时的整个天下,均属君主ZZ的射程范围,即《人间世》所言“无适而非君,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至人无法逃出天地之间,但是可从“彀”之“中”、靶之心,逃向“彀”之“缘”、靶之边,也J是主动边缘化:逃出庙堂“彀中”,趋近江湖“环中”;身居“汾水之阳”,心游“藐姑射之山”;CY“黮暗”的“北溟”,飞向“以明”的“南溟”。[2]
“羿之彀中”终【木 及】指控开启宗FL理的唐尧,因为羿为尧臣,尧令羿射九日,才使天道伦理阳光普照的“十日并出”,变为宗FL理“仁义”偏照的“天无二日”,使天下人动辄得咎地“中于机辟,死于网罟”,“未终其天年而中道夭于斧斤”。
“中”则“安之若命”,“不中”则归于“天命”,前扣《人间世》“命/ 若命”之辨。此处“若命”,即为后天“人运”。“道”不同,价值观必不同;价值观不同,对“天命”的认知必不同;对“天命”的认知不同,对“人运”的认知必不同。[3]
申言D四层:“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勃然而怒;而适先生之所,则废然而反。”意为:未被刖足而讥笑我被刖足的人很多,我原先FC愤怒;直到我受先生教诲而领悟天道,才对众人的讥笑不再感到愤怒,反而对众人盲从人道而德亏深感悲哀。
[1] 郭注:“弓矢所及为彀中。”不确。“彀”为弓矢所及范围,“彀中”则为靶心。《管子·小称》:“羿有以感弓矢,故彀可得而中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王先谦:“以羿彀喻刑网。”
[2] 陶渊明像庄子一样主动边缘化,远离“彀中”,把庄子的“环中”、“南溟”、“藐姑射之山”、“无何有之乡”,称为“桃花源”。
[3]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一:唐太宗“见新进士缀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进士金榜题名,入于宗法社会之“彀中”,伪道俗见视为“命”好“运”佳,庄子视为“命”恶“运”蹇。故众儒力攻举业,庄子峻拒楚相。
这是对君主ZZ使人冷漠的深刻揭示:盲从伪道俗见的众人,通常认定被刑者必有触犯名教之“过”,才会被刑教治“罪”,因而不予同情,反而嘲笑乃至幸灾乐祸。直到他也被厄运选中,才会渴望同情。然而彼时众人对他,将与此时他对被刑者一样冷漠。
申言D五层:“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耶?吾之自寤耶?”“吾之自寤”表明伯昏无人与王骀一样实行“不言之教”,人必自悟,方能自救。“洗我以善”痛斥子产陋见“与尧争善”,兼有二义:洗去名教加诸我先天德心的后天伪善,因而申徒嘉不再视伪道俗见之善为真善,即“不善善”;以真善洗去我俗念未尽的愤怒,因而申徒嘉不再愤怒于伪道俗见视其真善为恶,即“不恶恶”。
申言D六层:“吾与夫子游SJ年矣,而未尝知吾介者也。”以伯昏无人之重德轻形,反衬子产之重形轻德,又预伏D三幕孔子之重形轻德。而通篇皆作“兀”,此处D作“介”,则是《德充符》之“兀”与《养生主》之“介”的隐扣。
申言D七层:“ 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 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 不亦过乎?”“形骸之内”即德心,“形骸之外”即身形。申徒嘉一语中的,申斥子产重形轻德,子产终于明白其德远逊申徒嘉,惭愧地请求申徒嘉不要再说了。自“止”而不欲“止”人的申徒嘉,反而制“止”了子产。
申徒嘉以天道伦理挫败子产之宗FL理,并让子产认错悔过,是庄子在寓言中虚拟的胜利,在奉宗FL理为天经地义的宗法社会中决无可能。然而庄子的虚拟胜利,并非自我安慰,而是揭示了宗FL理信奉者的人格分裂:假如子产、申徒嘉的冲突发生在现实之中,子产内心深处被伪道俗见遮蔽而不自知的真德常心,确实可能被申徒嘉唤醒,亦即内心深处被天道伦理折服;但是由于宗FL理为子产带来的实际利益,所以子产仍将坚执宗FL理,对一切“同出止”、“齐执政”者予以严惩。人格分裂地严惩申徒嘉的现实子产,是“实际子产”;心口如一地被申徒嘉折服的寓言子产,则是“真际子产”。同理,“内七篇”反复贬斥的孔子,是“实际孔子”;“内七篇”中偶尔充D庄学代言人的孔子,则是“真际孔子”。
D二幕中申徒嘉对自比唐尧的子产之层层深入、环环紧扣的痛斥,正是对D一幕中虚假褒扬王骀、真心褒扬尧舜之孔子的间接隐斥。而D三幕将从间接隐斥孔子,变为直接痛斥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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