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探亲
第二章 丝瓜藤
第三章 赶会
第四章 小镇生活
第五章 遇险
第六章 世间你
第七章 万千宠爱？
第八章 军训？
第九章 肩章
第十章 珍珠奶茶？
十章 白班长
第十二章 憧憬？
第十三章 季少爷？
第十四章 提前高考？
第十五章 骑马？
第十七章 睡袋？
第十八章 鸡汤？
第十九章 状元？
第二十章 琥珀核桃仁？
第二十一章 雷雨？
第二十二章 争执？
第二十三章 都是笑着的？
\\\"章探亲米阳和白洛川在家中隔离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电视上滚动播放着抗击“非典”的新闻，骆江璟看着新闻报道，心里一阵后怕。 白洛川和米阳的一个月禁足期限早就到了，但外面的情况依然严峻，家里人不敢让他们出去，请了魏贤老师来给他们辅导功课。
米阳两边跑太麻烦，还是住在白家与白洛川一起上课，只在周末回自己家，和平时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一样。
白家现在也全是消毒水的气味，吴阿姨拿着消毒喷雾不时地喷洒着，特别小心。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光咳嗽一声，周围的人都要吓得躲得远远的。
之前一个女同学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米阳的手机号码，打了电话过来问他数学问题，问完了也不肯挂断，支支吾吾地还想跟他说话，却又说不出两句有用的。白洛川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抓着米阳的手靠近自己一点儿，大声咳嗽了两声。对方立刻像兔子一样迅速说了“再见”就挂断了，生怕病毒会顺着电话传过来一样。
米阳：“……”白洛川冷笑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人。”米阳别的没看出来，就看出他任了。
白洛川还在那儿教育他：“你别听那些女孩说漂亮话，关键时候没用。那次在京城的时候，我把你发给我的短信内容跟他们说了，回酒店拿行李的时候，老师顺口问了一句需不需要人照顾你。你是不知道，那一圈人吓得直往后躲，别说男同学、女同学了，就连酒店的人脸色也变了。这个打电话的更夸张，只咳嗽一声隔着电话都跑了……”他看着米阳，总结道，“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吗？说。”米阳还是次听他说起这些，心里有点感动，立刻道：“你了。”白少爷的心里舒坦了一点，又道：“他们都靠不住，知道吗？就只有我了，这叫患难见真情你懂不懂？！”米阳点头道：“懂了。”他把手机搁在一旁的桌上，认真地问道，“我不打电话了，我去帮你把昨天那个模型拼好吧？”白洛川道：“不拼了，那个没意思，我让人买了新的游戏机来，我们一起玩。”司机很快就送了两大袋东西到房间里，这次送来的不止游戏机和书，还有零食和饮料。
白洛川翻了一下，拿出两个看起来不是很高级的纸盒，上面花花绿绿的，倒是印了“游戏机”三个字，估计是临时从商店里随便抓的一个，巴掌大，屏幕不大，下面只有三个按钮，打开就瞧见一只鸡顶着蛋壳钻了出来，张大嘴巴要吃的。
白洛川随便按了几下，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也叫游戏机？”米阳凑过去看了一眼，倒是见怪不怪，淡定地道??：“宠物，小雪也有一个。”白洛川按了两下，心里特别不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游戏机。”米阳乐了，笑道：“见过啊，小雪把她那个红色的宠物蛋给我玩，上次你不是在我家见到过吗？”白洛川道：“就是她不要的那个？”米阳看了他一眼，道：“是她喜欢的那个。”白洛川嗤之以鼻。
米阳指点白洛川道?：“按这里，还可以给它取名字，点这个给它喂吃的。点这个是散步，点这个是把它的便便铲走。”白洛川震惊了：“这玩意儿还需要铲屎吗？”米阳道：“是啊，宠物都是这样玩的，养成嘛。”米雪之前养了很久宠物，小姑娘还拿来跟哥哥特意炫耀过，所以米阳对它比较熟悉。
白洛川给它随意喂了点吃的，看着它一啄一啄地在盆里吃东西，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道：“它能养成什么样？长出翅膀吗？”米阳道：“就是普通的鸡，还挺可爱的。”白洛川按了几下，并不觉得哪里好玩，臭着一张脸扔到一旁。米阳捡起来，给那只刚出壳的鸡取了一个名字叫“美美”。白洛川看见了，皱眉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女同学的名字里好像就有一个“美”字。
米阳倒是没他想的那么多，淡声道?：“它是女孩，这边还显示了，你看。”白洛川不肯让他取那个名字，自己拿过来删除后又打字，刚写了一个“雪”字，米阳就咳了一声，他就改成“雪球”了。
米阳看了他一眼，他还义正词严地道?：“你看它多白啊，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给宠物取了名字就比较有责任感，抑或是因为米阳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白少爷认认真真地养了三个月鸡，等到“非典”的新闻在电视上不再出现，那只宠物也满级，留下一枚蛋后飞走了。
白洛川愤怒了：“这是什么鬼游戏机？这不等于清零重玩吗?！垃圾游戏，活该倒闭啊！”二〇〇三年春天，充斥着消毒水、体温计、白醋、口罩、板蓝根等东西，人们在一片慌乱中度过。
对被父母保护起来的孩子来说，那是一个安静的春天。除了空荡荡的街道和消毒水的气味，还有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情深深雨蒙蒙》，随身听里永远放着周杰伦的歌，男孩们还会一起玩电脑游戏。
部分地区的中考降低了难度，英语取消了听力，数学题难度降低，物理化分数比重调低，有的学校还取消了体育……米阳他们学校保留了数学、语文、英语的全部题目，只调低了物理和化学的分数，比起往届来，难度也降低了不少。
他和白洛川这几个月有魏贤悉心教导，稳定，没有什么意外地拿了高分。白洛川拿了全校，米阳是第五名。
白少爷为此不高兴了好几天，后面那几名有市级生的加分，如果没有的话，他们的分数就和米阳的分数差不多，他们俩的名字就能挨在一起了。
米阳大部分是因为兴趣才参加的比赛，拿奖也是为了减免学费和拿奖学金，这些都是校内奖励，跟分数的关系不大。不过他拿了这个名次自己倒是挺满意的，他从来没考得这么好。以前在山海镇上他对读书比较随意，后来高中去了市里，拼了三年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就挺满意了，哪比得了现在，一步步地规划未来，感觉特别踏实。
米阳反过来劝他?：“我觉得挺好的，第五名也不错，比我之前的估分要高。”白洛川皱眉道：“第二名加太多分了，去掉之后你还比他高零点五分。”米阳收拾了书包，把一些不要的书带回去，对他道：“没事，下次再努力呗。”白洛川看他一眼，道：“这些破书你还要它干吗？周通他们都扔了。”米阳道：“哦，我带回去给小雪，我妈说以后或许可以给小雪看看，多留一套教材也好。”白洛川道：“过几年肯定改版，你就别带回去了。这么多书太沉，她要看什么回头我买一套给她。”米阳的书被扣下，只能随手拿了数学书和语文书，对他道：“那我就带这两本回去吧，一本不带小雪又要哭了。”白洛川“啧”了一声道：“真麻烦，行吧。”个暑，校照旧发了几本暑作业。周通他们领了作业后，又来找白洛川，主要是问他暑期的安排，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玩，他们几个打算出国参加夏令营。
白洛川摇头道：“不去了，回山里。”周通佩服道：“还是白少觉悟高，修身养。”他看了一眼旁边，问道，“米阳，你也去吧？”米阳点点头，道：“对。”白洛川每年寒暑都回山海镇，白老爷子退休了，定居在那边颐养天年。他父母工作都很忙，每年寒暑他就去那边陪陪老人，权当替他们尽孝了。
米阳跟他一起回去，他家的情况差不多，爷爷和姥姥都住那儿。每年回去的时候，米鸿除了手把手地教他修书，还会把自己会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绝活一起教给孙子。米鸿这两年格越发古怪，但他对孙子还是很好的。
说起山海镇，米阳还是挺怀念的，那儿竟是他长大的地方。除了边城，也就是山海镇让他熟悉了，他每次回去都特别放松。
这次暑，也是骆璟人送他们回去的。
这次的车比之前的要大一些，方便多带一些东西。白洛川自己的行李就装了好几个箱子，他这会儿一直看着米阳那边，眉头都皱了起来，忍了半天才终于压低声音道：“你带她干吗啊？”米阳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路上颠簸，小女孩睡得很香，乖乖地倚在哥哥怀里。
米阳低头看看她，又低声道：“嘘，别吵醒她，刚睡着。”白洛川道：“后面空间大，你把她放后面去睡。”米阳道：“不行，会滚下来。”白洛川不耐烦地道：“她这么大，太沉了！”米阳道：“不沉，还行……”两个人小声地争辩了一会儿，怀里的小女孩动了一下，俩人都噤了声。白洛川瞧着小女孩团在米阳怀里又呼呼地睡了，抿着嘴唇半天没吭声。
因为路途比较远，中午他们停在一处临海小城吃饭。
这边的特色美食是海鲜，没有菜单，当天捕捞上来什么就放在门口透明的水缸里让大家自己挑选。简单说一下想怎么烹饪，老板就给客人做，吃的就是一个鲜味。
白洛川和米阳去点菜，白少爷挑的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就为吃个新鲜感。但米阳跟他完全相反，牵着妹妹的手商量着点家常吃的一些菜色，以稳妥为准。
白洛川用手肘碰了碰米阳，问他：“再来两个甜点吧，给你妹吃。”米阳笑着看他，白少爷一点儿也不脸红，他就点点头道?：“好，小雪听见了吗？快谢谢白哥哥。”他低头说得自然，白洛川却动了一下耳朵，忽然看向米阳，眼睛亮了一下。
米雪没有爸妈在身边，还是有些胆怯，一直抱着米阳的腿躲在后面，听见后只小声说了一句话。
白洛川立刻道：“声音太小了，听不到，你再教她一遍啊！”米阳就蹲下，抱着小姑娘道：“小雪，要有礼貌，说谢谢白哥哥。”米雪小声说了一遍，白洛川不嫌弃小丫头了，忽然跟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打从吃饭开始到再上路，他都对小丫头照顾有加，路边瞧见什么新鲜玩意儿，不管是便宜的还是贵的，都硬买来塞到小丫头怀里，然后理所当然地要求米阳再教她感谢自己一遍。
次数一多，米阳就觉察出来了，抬头看着白洛川不吭声。
兄妹俩都保持沉默，白洛川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尖，咳嗽道：“我就是看着挺有意思，随便买一点，给你妹妹拿着玩吧。”米雪一路上已经学会了道谢，对白洛川没有之前那么大的警惕，开口道?：“谢谢白哥哥。”然后她抬头看着米阳，等着自家哥哥点头才敢去碰玩具。
米阳轻轻地点头，小丫头就抱过了那个红色小皮球自己玩，还看着后面。白洛川给她买了太多玩具，都放在后排的座位上，花花绿绿的，还是很吸引小孩的。
米阳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去吧，小心一点，不要摔下来。”小姑娘点点头，乖巧地自己去后座上玩了。
白洛川坐在一旁装看窗外，“嘿嘿”笑了一声。
米阳塞了一边耳机给他，道：“别闹她了，听歌吧。”周杰伦的歌来回听了几遍，他们就到了山海镇。
米雪下车的时候，已经可以熟练地喊白洛川“哥哥”了。这次她说得特别积极，尤其是句“再见”，声音又脆又甜。
白洛川随意跟她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米阳道：“我过两天来看你。”米阳点点头，牵着妹妹的小手走了。
米阳先带着小姑娘去看了爷爷米鸿。米鸿这几年一直住在小院里很少出来，他在房前开了一小块菜地，除非必要，一般不会离开这个小院。他大概也算好了孩子们暑要来，提前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厨房里的小灶上还炖着一锅冰糖雪梨，给他们降暑吃的。
米雪有点认生，她只来过山海镇几次，之前回来都是程青带着她，这还是她次跟着哥哥一起回来，冷不丁瞧见不苟言笑的爷爷，小姑娘直往米阳的身后躲。
米鸿也不介意，给他们盛了冰糖雪梨汤，又拿了点心给他们吃，瞧着没有留他们吃晚饭的意思。
米雪只喝了半碗汤就甜甜地喊爷爷了。小孩好哄，分享一点食物让她感觉到善意，她就愿意敞开心扉去信赖他人。
米鸿的嘴角动了一下，摆出笑的样子。
从爷爷家出来，再去姥姥家，程老太太那边准备的东西可就丰富多了。她提前几天就给程青打电话，光干果零食就摆满了客厅的茶几。瞧见米阳他们进来，她先是抱抱外孙，又低头亲亲外孙女，疼爱得不得了。
三姨程如从外面走进来，笑道：“阳阳回来了？快去房间里瞧瞧，三姨给你和小雪准备了新衣服。你姥姥非说我买大了，我跟她说你今年一准，你去换上给老太太看看。”米阳每年回来，几个姨都会给他准备不少东西。大概因为他是这个家里个出生的小孩，几个姨疼他已经习惯了，对他的关注就比妹妹多一些。这次也是，他们住的卧室床上放着两三套新衣服。米雪的是两身小连衣裙，而他的正式得多，衬衫、裤子还有外套，连薄毛衣开衫也有一件。
程如道：“上回你不是说想去山上钓鱼吗？我跟你姨夫说好了，让他找人陪你去。山里冷，得穿厚一点儿。”她看着米阳把外套穿上，眼睛都亮了，推着他出来给程老太太看,“您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正好嘛。阳阳了呢！”程老太太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是高了，高了好，阳阳长大了。”程如又去给米雪换上小裙子，大概是对家人天然的血脉亲近，没过一会儿米雪就开口喊人了，声音特别清脆。程老太太给她奶糖吃的时候，小丫头抓着糖笑得眼睛都弯了，却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那块偷偷塞到哥哥的衣兜里去。
程老太太瞧见他们兄妹俩感情好，坐在那儿也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如更是大显身手。她是四姐妹中泼辣的一个，但个子娇。米阳去给她打下手，程如不让他待在厨房里。米阳笑道：“三姨，让我偷偷师，回头学会了做给我妈吃。她一直夸你是咱家做饭吃的，简直是大厨水准呀。”程如得意地道：“那是。不过要说做得好吃，那还是你姥姥的手艺好。回头让老太太教你几道拿手菜，将来肯定用得上。你不知道，现在男人不会做饭都娶不到媳妇啦！”米阳被她说得脸红，道：“三姨，我还早呢。”程如道：“提前准备，咱们可别输在起跑线上。”米阳还是次听说这样的起跑线，都听乐了，一边跟她聊家常，一边帮忙做饭。做到道菜的时候程如让他试着掌勺，见米阳做得有模有样，连声夸他有天赋。
晚上准备的饭菜很多，程老太太特意盛出一份排骨莲藕汤放在一旁，对米阳道：“晚上给你爷爷拿过去，我记得以前这道菜还是他教我做的。”米阳答应了一声，忽然想起爷爷家里摆放着的那把三弦琴，依旧摆在当初那个位置，擦拭得也干净。米阳想，或许米鸿现在不爱吃莲藕排骨汤了，因为喜欢吃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就连一日三餐也失去了味道。
晚饭过后，米阳去送了一趟汤。果然米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让他放下，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米阳想留下陪他说一会儿话，米鸿却道：“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午再来。”米阳站起身来，想了想又道：“爷爷，我带了两套工具来，有些是买的，有些是我自己打磨的，明天也拿过来给您看看，顺手的话您留一套？”米鸿道：“行。”老人这两年看着明显苍老了，虽然脊背挺得笔直，但脸上的皱纹增多了，也越发不爱说话了。
米阳和妹妹住在姥姥家，程老太太早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卧室，里面放了一大一小两张木床。米雪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儿认生，抱着自己的布娃娃去了米阳身边，小声道：“哥哥，我想妈妈了。”米阳就翻过身来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哄她?：“没事，姥姥是妈妈的妈妈，也跟你亲。”米雪“哦”了一声，拿手指头去抠米阳睡衣的扣子，玩了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虽然刚开始怕生，但等几个姨家的表姐表弟表妹也放了暑过来，米雪就又高兴起来。除了三姨程如家的是一个表弟，另外几个都是表姐——程春家的是一对刚上初中的双胞胎女儿，程歌家的是一个和米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米雪跟她们一起玩得特别开心，没一会儿就凑到一处翻花绳去了。
三姨家的表弟年纪也小，近点儿近视，程如就给他配了一副眼镜先戴着想矫正一下。米阳一看到他戴眼镜的样子，就想起以后这个表弟的模样来，差不多类型的框架眼镜他从小戴到大，书生气十足。
孩子一多，程老太太这里就跟开了幼儿园似的，特别热闹。
米阳看米雪已经适应了姥姥家的生活，就放心地去了爷爷那边。他有时候晚上还会住下，想多陪陪米鸿。
米鸿对他的到来不置可否，米阳留下，他会准备住的地方，更多的时候他会教米阳修书，顺带着指点他分辨书籍。米鸿手里还有几本老书，手上也有几分本事，给米阳讲解的时候，顺手能在纸上画出一些书上没有的东西。
米鸿道：“我父亲当年是鉴别金银券的，后来兵荒马乱，金银券不好使了，他又去当铺行做了十几年。见到的东西多了，他的眼睛、手上也有准头，我画给你看的这些，你瞧仔细了，一般看准了这几处就不会错。”米阳点头道：“嗯。”米鸿又道：“别的东西太贵，我只碰过几次金器，但古籍版本的鉴定，我还是说得准的。早些年书肆兴旺的时候，琉璃厂、福隆寺周围开了几十家书肆，古书买卖也像押宝，看好一部书，押中了，也能赚上一小笔。”米阳心中一动，问道：“爷爷，您之前去过京城？”米鸿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地道：“听讲。”他这是并不打算提起往事了，米阳认真地听着。米鸿是手艺人，也是个小商人，讲得杂而精，多余的话半句也不说。他教给米阳的这些与其说是技艺，不如说是他这大半生颠沛流离所学到的维生的手段。
老人见米阳学得认真，嘴上没说什么，等米阳临走的时候给他摘了两颗树上刚挂果不久的石榴，并对他道：“这是今年春天新栽下的石榴树，观赏用的小石榴，不能吃，你拿着玩吧。”米阳笑出声道：“哎！”米鸿送他出了小院，又对他道：“下午不用来了，去山上弄两块竹片，明天我教你画栏。”米阳答应了一声，有些迫不及待。
他中午回去给了米雪一个小石榴，红皮的小果子很可爱，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瞧着米阳兜里还有一个，缠着他撒娇还想要。
米阳捏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这个不能给你，要给别人。”小姑娘咬着手指问道：“哥哥要给谁呀？”米阳道：“给你的白哥哥。”小姑娘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除了我，哥哥跟他了。”米阳忍不住笑了，这话太耳熟，白少爷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说话时的神情不同。小丫头这边是悻悻地妥协，白少爷那边是趾高气扬地批准。
米阳下午去了后面的小山坡，路有点难走，他就没带妹妹，自己一个人去了。这里的气候偏湿润，也有一些竹子，但并没有南方的长得那么高大粗壮，细细弱弱地立在那里，根根青翠。
米阳挑了一会儿，选中一棵，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城里来的少爷吧？瞧着像。”“干吗呢这是？你们看……哎，说你呢，你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小少爷吧？”米阳刚开始完全没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后来被扔了一小块竹片在脚下，他才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道：“你叫我？”对面站着年龄跟他相仿的三四个男孩，暑刚开始就到处跑，晒得比他要黑许多。十来岁刚刚有些少年人的样子，也带着这个年纪的骄纵，几人抬了抬下巴道：“对啊，就说你呢！”米阳认出这几个人来了，他们是当年和他一起玩的小伙伴啊！不对，他现在的发小只有白洛川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这些小伙伴还真没什么交集。虽然他每年寒暑都来山海镇，但大半时间用来跟米鸿学习了，剩下那小半时间被白少爷霸占得死死的，没空去结交新朋友。
米阳还在想，对面那几个男孩打量了他一番，站在前面的那个忽然哼出声道：“出门还戴帽子啊，真娇气！哎，你们城里人没见过竹子吗？大下午的顶着太阳来看？”米阳觉得头疼，当年白洛川来的时候，他的这帮小伙伴好像就是这么排斥白少爷的。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轮到自己的。
对面几个男孩对他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排斥，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米阳还是很想和以前的小伙伴搞好关系的，努力找话题融入他们，慢慢跟他们也能聊上几句了。
就在山海镇上的小伙伴们慢慢向米阳靠拢，并问他在找什么样的竹子打算帮忙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自行车急刹的声响，声音有些大。米阳抬头去看，就瞧见白洛川骑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停在山坡下，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他，响了几下铃后喊道：“哎，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下来走了！”对面那几个人看向米阳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善，甚至再瞧他都跟看“叛徒”“卧底”似的。
为的那嘲讽道：“快下去吧，你们城里来的少爷不经晒，小心回去脸上脱皮疼得哭啊！”“连几根破竹子都看半天，不知道选哪个，你还上山玩哪？！”“就是，回你们城里去吧，看不起谁啊？！”米阳被山海镇上“贫穷”的小伙伴嘲讽得不知所措。
白洛川已经上来了，他骑的那辆山地车挺专业的，喷了一层很酷的漆，是现在的男孩子喜欢的那种，一上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刚才他们已经划清了界限，那几个男孩没多待，很快就都跑了。
白洛川上来的时候只听到两句话，还冲米阳挑眉问道：“怎么，没交上朋友？”米阳：“……”这都是你该承受的你知道吗？！
白少爷显然不知道这些，还在那儿得意地道?：“算了，不用理那些人。你上来，我带你去爷爷那边，有好东西给你看。”米阳闷声道：“什么东西啊？”白洛川道：“特别带劲的小宝贝，你去就知道了。”米阳看了看他那辆山地车，不知道怎么上去。
白洛川道：“踩着后面就行，然后你抱着我。”米阳试了一下道：“这样行吗？不会踩坏吧……”白洛川道：“抱紧了啊！”说着他就加速冲了下去。米阳吓了一跳，只能弯腰抱紧了对方。白少爷在前面笑出声，骑得更快了。
到了白家老宅，米阳跟他进去以后，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带劲的小宝贝”。
那是一匹黑色的小马，毛色油亮，额前一小撮白毛，一双黑亮的眼睛特别漂亮。听见有人来，它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还机灵地抖了抖。
院子里挺宽敞的，放了一捆草给小马吃。它瞧见有人来了，站在那里张望，耳朵直直地竖着，打了个响鼻。等白洛川和米阳再靠近一点儿，它就用前蹄使劲地刨土，紧张起来。
米阳隔着一段距离去看它，越看越喜欢。白洛川从旁边拿了一根胡萝卜给他道：“先喂点吃的，一会儿它就跟你亲了。”米阳没喂过马，试着往前递了递，小马有点警惕，并没有吃。
白洛川道：“奇怪啊，上午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喂的……你看，它吃了。”白洛川喂的，小马就低头吃了，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还在看着米阳那边，吃东西的时候都透着好奇。米阳被它那身黑缎子似的皮毛诱惑得无法自拔，趁着白洛川靠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伸出小手也摸了一把，惊奇道：“真滑！”白老从后面拄着拐棍走过来，笑呵呵地道：“怎么样，漂亮吧？”米阳跟老爷子问好，点头道?：“白爷爷，这匹小马是从哪里来的？太漂亮了！”白老爷子道：“前段时间老区那边的军马场裁减，剩下的这几匹马也要卖了，我就托人买回来一匹。”他走近，伸手抚摸了一下小马的脑袋，眼里透着怀念之色道，“当初我参军那会儿还有骑兵团呢，每年我盼望的事情就是新马入营，跟过节似的，一大早就去营地门口守着，为了提前看它们一眼。后来骑兵团没了，养马场也一个接一个裁减了……”小马跟白老很亲，没有胡萝卜吃也拿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竟是三岁大的幼马，对人的防备心还不重，也是和人建立感情的时候。
白老被它蹭了一下，笑起来：“好好好，不说那些老皇历了，瞧瞧，它都不乐意了。”小马还在蹭白老的手掌，打了个响鼻，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白洛川道：“爷爷，你兜里是不是装糖块了？”白老立刻否认：“瞎说，哪有？！”白洛川警惕地道：“那它怎么跟你这么好啊？”白老哼道：“那是爷爷驭马有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别的不说，我当骑兵团团长的时候，手底下有一千多匹好马，挑着使唤，一个个都这么亲我！”白洛川不信，上前摸了一把老人的衣兜。白老拿拐棍赶他：“去去去，没大没小！”白洛川道：“您还说没有？我都摸着了，好几块呢！”爷孙俩当面争宠，一个手里拿着胡萝卜一脸不服，另一个兜里揣着糖块梗着脖子死活不认。小马比他们的嗅觉灵敏得多，年纪小也忍耐不住，很快就弯下头轻轻去咬白老的衣角，隔着他的衣服口袋讨糖吃。
白洛川冷笑：“您还说没有？”白老拄着拐棍站直了身体，勉强道：“我这是给阳阳拿的，刚才忘了嘛，现在就给他。阳阳你过来，爷爷教你怎么喂小马！”米阳憋着笑走过去，白老一本正经地从兜里掏出几块水果糖给他，又教他把糖纸剥开，把那几块糖平摊着放在掌心让小马去吃。白老握着他的手举高一点儿，道：“对，就这么慢慢靠近，多喂几次它就跟你熟了。小东西的记好着呢，谁对它好，它知道。”小马靠近用舌头卷了那两块水果糖吃了，终于肯让米阳摸脑袋了。
米阳不小心碰到它的耳朵，它立刻警惕地抖了抖，又退后一步。
白洛川凑过来对他道：“耳朵不行，先摸头，慢慢来。”白老陪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他年纪大了，身上有些乏，叮嘱他们不要喂多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白洛川陪着米阳跟小马建立感情，顺便给米阳讲这匹马的故事。
“当初爷爷在骑兵团的时候骑的就是这样一匹黑马，当时整个骑兵团都轰动了，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马。马撒开了跑也追不上它，一个马厩里吃草的都让着它，没一匹马敢跟它抢。全团的人把它当宝贝似的供着它，后来你猜怎么着？”白洛川摸着小马的脑袋，冲米阳眨眨眼道，“它跑了。”米阳大吃一惊道：“跑了？跑哪儿去了？”白洛川道：“从骑兵团到牧区近一千公里，它领着另外两匹马只花大半个月就回去了。两个战士每个人两匹马一路追了二十七天，到了养马场之后，那匹黑马还在那儿吃草料呢！牧工被它感动得不行，都不想把它给骑兵团了，后来师部又派车过去连人带马运回来，当时还上了内刊，夸这匹马特别有灵，可出名了。”米阳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后来呢？”白洛川道：“后来啊，它就跟爷爷了呗，退役之后也一直养着。爷爷每年都往那边捎钱，以前还捎一点儿副食券，就是因为知道它爱吃糖。这是第三四代了吧。”他摸了摸小马的脑袋，眼神温和，“这是匹了。”米阳看着他，觉得他身上有种矛盾感。这个人脾气大，但面对小动物的时候总是天真无害的，一对着人就立刻又武装起来。米阳想着之前在山上遇到的那些小伙伴，忍不住道：“你刚才瞧见那些小孩的时候，好像……没现在心情这么好？”白洛川皱了一下眉头道：“他们叫得烦人，懒得搭理。”米阳愣了一下，道：“他们给你取外号了？”白少爷不愿多谈这个，又拿了根胡萝卜逗着小马喂，跟动物在一起的时候更舒心。
米阳想了一下道：“或许他们不是故意的……”白洛川打断他道：“你还没见过马厩吧，我带你过去看看。”他牵着小马，带米阳过去。马蹄声“嘚嘚”，小马温顺地跟着他走。大概是因为米阳刚才给了它糖块，它扭头看了看米阳，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不跟上来。
米阳叹了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白老让人在后院给小马搭了一个马厩，大概是考虑到它以后会长大许多，马厩建造得宽敞，木墙上爬满了常春藤，侧边还挂了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乌乐。
米阳好奇地拿着那块小木牌看了看，问道：“这是它的名字吗？”白洛川道：“对。”米阳道：“好像是蒙古语，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白洛川把小马牵进去安置好，摸了摸它的脑袋，看了看它那双黑而亮的眼睛，笑着道?：“云朵，好听吧？你不知道它跑起来有多帅气，比天上的云都要快。等明天天气好了，我带你一起去看。”\\\"
\"甜文巨匠【爱看天】温情书写，复古时光的柔软记忆。
温润修书少年×傲娇“小少爷”竹马相伴度过漫漫少年时代！
为救好友脱险，米阳生死一线摇晃梦境中他竟看到当年的……地动山摇间，是白洛川护住了他！
——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愿意再遇到你。
这世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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