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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正版2022中篇小说9787020179589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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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白琳《两个人的冬天》
周嘉宁《明日派对》
葛亮《浮图》
哲贵《化蝶》
迟子建《白釉黑花罐与碑桥》
计文君《糖霜》
孙频《棣棠之约》
《霞满天》
黄立宇《马厩岛》
徐皓峰《门前宝地》
浮图(节选)文|葛亮对于女儿,袁美珍一直心事莫名。这一点在思睿成年后,才慢慢凸显。尤其将儿子思哲送去了英国读中学,她才发现女儿的情开始显山露水。大概因为思哲鸣放的格,成为这对儿女的代言。思睿太安静,像一条终日食桑的蚕,你只能听见匀静的沙沙声,却忽略了成长。并且也忽略了她在成长中自我消化了许多东西。待你发现了她的长大,她已经将自己织成了一只茧。这只茧经纬密实,让人无法进入。
在以后的数年,袁美珍将自己锻造如森林中的猎手。她拥有了若兽类的敏锐嗅觉。是那种成熟而敏锐的母兽,可以在气息复杂的空气中,捕捉到极其轻微的荷尔蒙分子。她地掌握了思睿的月事,每当某个时候来临,那游动在室内的些微腥气都让她兴奋。
而更让她警惕的,是女儿的脸。女儿在脱去了孩子相之后,长成了一张她熟悉的脸。这张脸,既不像她,也不像连粤名。这张脸柔美,有着似江南人的圆润。眼里含笑,有主张。这是她母亲的脸。
她想,隔了这么久。这张脸终于又从她的生命里浮现出来。如此出其不意,又顺理成章。出于某种本能,她开始想要去呵护。然而,思睿却显然地,对这忽然的接近,存有疑虑。尽管她见过外婆那张模糊的照片,却只当是家庭历史的残迹,更不可想象自己成为一个已逝去者的附着。
思睿对母亲的疏离,与对父亲的亲近与依赖,同奏共跫。这日益成为某种默契。
此时,袁美珍充分地相信,丈夫已和女儿成为共谋。她舔一下干涸的嘴唇,扬了扬手中的验孕报告。这时,空气中不单有番茄酱的腥咸,还有另一种来自雌的丰熟的气味。她觉得自己的手抖动了一下。
思睿转过脸,轻蔑地看了母亲一眼,开始说话,和盘托出。
袁美珍听着听着,不禁有些走神。因为那丰熟的气味浓重起来,对她构成某种威胁。她看着女儿的口形翕动,但似乎已没有声音。她的目光不禁游离到了很远的地方。厨房的窗户,有暗影掠过。她很确信,那是一只山鹰。他们住在顶楼,有丰满的气流。山鹰不必扇动翅膀,即可翱翔。一圈又一圈地在空中盘旋,远远地飞过去,又飞回来。
忽然,她看见女儿停住了。思睿捂住嘴巴,跑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传出一阵阵干呕的声音。袁美珍与连粤名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走洗间门口,将门锁上,抽出了钥匙。思睿开始拍打着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袁美珍看着连粤名,用一种渗血的眼神。
连思睿是在第二天的清晨,离开舍堂的。晨跑的学生,看着舍监的女儿走出了大门。他们记起,上次见到她还是在舍堂的Hitaledinner(高桌餐会)。当时她穿了一件宝蓝的晚礼服,仪态万千,坐在舍监的身边,对所有人亲切微笑。他们叫她学姐,因为她于本校的医学院,据说已是令人艳羡的执牌牙医。此时,她低着头,拎着一只行李箱走出来,形容枯槁。在她上计程车的一刹那,他们看她背上有一块青紫。她拉下衬衫袖子,轻轻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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