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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正版李青崖译文集:包法利夫人9787564581190郑州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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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说明................................................01
序一:翻译史欠青崖先生一声“辛苦” 袁筱一...........03
序二:读李青崖,了解莫泊桑、左拉和 余中先..........09
序三:我国从法语原文翻译法国小说的人 吴岳添.......11
导读:李青崖的翻译 郭宏安......................15
卷
章 003
第二章 015
第三章 026
第四章 033
第五章 041
第六章 045
第七章 052
第八章 059
第九章 071
第二卷
章 087
第二章 101
第三章 109
第四章 1
第五章 128
第六章 140
第七章 158
第八章 168
第九章 196
第十章 210
十章 221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253
第十四章 265
第十五章 278
第三卷
章 291
第二章 310
第三章 322
第四章 325
第五章 329
第六章 349
第七章 371
第八章 389
第九章 412
第十章 4
十章 430
新旧译名对照表...........................................442
居斯塔夫?福楼拜(GustaveFlaubert,1821—1880)1纪中期法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自然主义文学的鼻祖、西方现代小说的奠基者。作品有《包法利夫人》《布瓦尔与佩库歇》《情感教育》《三故事》等。
福楼拜善于以冷静客观的笔触,对平庸的日常生活进行精雕细琢,并突破文学传统,首次采用“限制叙事”的方式,由此一锤定音地奠定了现代现实主义叙事的基本范式。
李青崖(1886-1969)名允,字戊如,号青崖,湖南湘阴人,出生于书香门第,仕宦之家。其祖父李辅燿,官浙江候补道,被称为“清末修塘人”,他思想开明,将李青崖送入震旦学院攻读法语。
1907年,李青崖考取官费,赴比利时列日大学理学院攻读采矿专业。留学期间,他对法文学生浓厚兴趣,同时选修文学课程。1912年学成归国后,先后在多所高校任教;为支持进步学生留法,曾在自家开办预备班,教授、蔡畅、等人学习法语。
1921年,李青崖加入文学研究会,投入五四新文化运动,又在长沙组织湖光文学社。从此开始译介法国文学作品,并一生致力于这项事业。
李青崖堪称我国从法语原文翻译法国小说的人,对莫泊桑小说的翻译用功尤深,以二十余年心力,独自译出莫泊桑的所有作品。主要译著还有《包法利夫人》《饕餮的巴黎》《三个火》《波纳尔之罪》等,为中国文坛与文学事业做出了积极贡献。
*书中插图取自1885年法文版,插图作者为法画、雕塑家阿尔伯特?富里耶(AlbertFourié,1854—1937)。
卷第七章她有时幻想她生活中甜的日子,世人所称道的蜜月,究竟是什么。为着尝试这种滋味,自然应当向那些享有盛名的地方藏匿,其中可使佳期后的光阴,充满了甘美的困倦!坐着挂了蓝绸窗帘的长途马车,从险峻的道路上攀登,听着车夫歌唱那种和山中的流泉、山羊的铃子相应的曲子。夕阳西下,坐在充满了橘树香味的海边呼吸空气;随后到了夜间,成双配对耳鬓厮磨地坐在别墅的露台,瞧着天斗,计划未来的生活。她以为世上有许多地方是制造福气的,如同一种树木在这地方生得很蓬勃,而在旁的地方却又很坏。目前她伏在瑞士款式的木房子的窗口,或者关闭在爱尔兰式的乡下房子中,伴着她那位身穿粗绒便服、脚着软靴、头戴尖帽的丈夫,能够做些什么呢!
也许她将来能够希望向一个人诉尽这些衷曲。但是这变幻如云旋转如风而不可捉摸的忧郁从何说起呢?所以机会和勇气两个名词,在她都嫌缺少。
倘若沙尔愿意,倘若他顾虑到这一层,倘若他的眼光偶尔和她的思想接触,那么她就顿然如同伸手接住那伸手可摘的果子一般解释了一件心事,但是他俩生活越密切,一种内心的分离越使他和她不能团结。
沙尔言辞的平坦,正和檐前的人行便道一般,大众听着都丝毫不感兴味,不动笑容,不生想象。他曾经说过,他住在鲁昂之时,从来没有发过到戏园去瞧瞧从巴黎来的名角的雅兴。游水舞剑放,他都是不知道的,并且有,他对于艾玛在一本小说中所遇的一个骑马的术语,也不能给她解释。
一个男子难道不应当娴于复杂的勤奋而提倡狂热的毅力、生活的改进和一切的神秘境界吗?但是这一位什么也不能指导,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希望。他以为她是很有福气的;而她却因为这很平静的安逸境界,这板滞的生活和这由自己给他的幸福,不免有点儿怨他。
偶尔她也画画;这是沙尔在家快乐的事,他站在旁边,瞧着艾玛向着画板微鞠身躯,他一面斜乜双眼以为向她作品仔细端详的方法,或者一面用拇指拿面包碎屑搓成无数的小球儿。至于说到弹弄钢琴,手指愈快,他愈高兴。她端坐按动音键,不住地从低音弹到高音。这座旧的乐器被她这样弹弄,有时窗口打开,于是音弦的震动连村口都听见了,时常有一个在大路经过的本村税局的书记,赤头拖鞋手携文件停住脚步而静听。
在别一方面看来,艾玛很知道持家。她用很婉转的信札,向病人清算医金,这信札竟不像一篇账目。有时在星期日,他们接待几个吃午饭的邻居,她想尽方法弄一两样很漂亮的菜,拿李子堆成一座小尖角塔,搁在垫着葡萄叶子的盘中,并且将整罐的果子酱倒在碟中,有时她还说在饭吃了水果以后,应当预备办一点漱口的香料水。大众因此对于包法利这家人尽力尊敬。
沙尔更觉得得了这样是满意的事。他欣然在厅子之中,将她的两个用铅粉画的像,嵌在很宽的框中,用绿色的绳子从墙头靠着墙上糊的花纸悬挂。邻居从教堂礼拜出来之后,总瞧见沙尔脚穿漂亮的编花拖鞋在自己门口立着。
他回家很晚,总在夜晚十点钟光景,有时竟在夜半。于是他要求饮食,因为女仆早已睡了,便是艾玛来伺候他。他脱去方襟礼服使自己可以舒服点吃饭。他向她叙述他所碰见的人,经过的村落和开过的药方,于是他满意地吃了他的残菜和干酪,慢慢地削了苹果,干了酒杯,随后便登床,仰卧而打呼了。
因为他向来有一个戴棉布暖帽的习惯,围颈便遮不住他的耳朵;他的头发在早上总是乱七八糟盖在脸上的,并且因为枕头的扎带在夜间散了,以致鬓脚竟略略粘了点由枕缝钻出的鹅绒,因而略有斑白的意味。他时常着一双粗笨的长筒皮靴,靴筒在脚背的部分,有两道宽的折纹,斜上至两面的踝骨为止,其余的部分却一径成一条直线,仿被一条木腿张紧了似的。他说过:“在乡下,这很够讲究了。”沙尔的母亲很赞成这种节俭;因为她和从前一样,倘若她家中有点呕气的事情便来看沙尔。但是这位老包法利夫人很想故意和她的儿媳反对,她觉得她的儿媳的派头,为着她儿子的产业的地位,都不免过高;柴、糖、灯、烛的消费,比大户人家差不多,并且厨房中所烧的木炭,足足可以烹饪二十五六道菜,她在他的柜里,整理他的衣衫,并且有时他买肉回家,她便告诉他审查肉店的法子。艾玛受了这些教训;老包法利夫人还极力发言,于是“我的女孩子”和“我的母亲”这种字眼,镇日在婆媳间互相交换,她两人用忍气发的声勉强说和平的话。
她觉得从前那个儿媳,比较还好;但是到了现在,沙尔对艾玛的爱情,她承认这仿是一种叛娘的现象;于是她闷闷不乐地默默无言地观察她儿子的幸福,仿一个破产的人,从窗口瞧着那些在自己家中桌上吃饭的人。她教他回忆自己从前为他费过的心血,受过的牺牲,并且将这些事和艾玛的大意两相比较,认定他对于艾玛的那种过度的倾倒是没有一点道理。
沙尔简直不知道怎样答复;他敬重他的母亲,他也地爱他的妻子;他觉得母亲的判断力是确切不移,然而他又觉得他妻子是无可指摘的。他等他的母亲走了以后,便勉强将他从母亲方面听来的教训中的姑息的,冒险拿一两个用同一的字眼说给艾玛听;艾玛给他纠正一两个说错了的字,便打发他去到外面诊视病人。
然而艾玛信从那些自认为好的学理,竟愿意因爱情而委身。于是有时在园中月光之下,她默忆她心中牢记的情诗的狂热词句,带着叹声向他低吟缓唱;但是随后她仍然和从前一样宁静,而沙尔既不因此而像分外有情,也不像分外感动。
她在如此俯首降心而毫无结果可得以后,便悟不到她所不曾遭遇的事,仿相信一切不能从预料的方式发展,她安然信服沙尔的狂热再没有过多的了。他的爱情的发展,是完全循规蹈矩的;他在一定的时候才和她接吻。这是许多习惯之中的一种,就像单调无味的晚餐之后,事先准备好的一份点心一样。
有一个管理打猎的特务巡警害了肺病,沙尔将他治好,他因此拿一只意大利的猎犬送给医生的夫人。她牵着这猎犬散步,因为她为着偶尔独自偷闲,并且使那家中的花园和灰尘扑人的大路暂时和自己的眼光相离,便有时也出外走走。
她一径走到巴恩威的榉树林中,到了一座立在田边而居住的别墅的左近,墅边水壕的深草中,杂着许多叶利如刃的芦苇。
她向四围瞧了一阵,端详这地方从她上一次来了以后变更。她在这个地方发现了许多毛地黄,同心草,无数在石丛中怒发的野麻,和许多在别墅的铁锈尘封的三座破窗棂上黏住的苔藓。她心中的思念——这念头起初并没有目的——偶然起伏,正和她那只在田野中绕圈子,追逐蝴蝶,驱捕田鼠而衔弄麦田边的野花的猎犬一样。随后她的意见渐渐定了,便坐在用鞋尖和伞头挑过几下的草丛中。她接着就自言自语:“上帝!为什么我要嫁人呢?”她独自思索不能由于别的偶然遇合的组织而得一个法子和旁的男子相遇;于是她玄想这种不能骤然遇到的意外,这种新奇的生活,这个她目前尚不认识的丈夫。一切总不会和这一位相似。他一定是伟而俊的,有思想的,出众的,引人注目的,和她从前学校同学的女朋友们所嫁的人一样。她们现在干什么事呢?她们住在城中的熟闹街上,镇日在戏园和跳舞场中往来,她们真有赏心乐事的生活。但是她本人,她的生活竟和窗口朝北的屋顶高阁一样,并且烦闷的事,仿那寂静无声的蜘蛛一般,从黑暗中在她心田的角上结了无数的蛛网。她回忆她从前屡次在学校领奖品的日子,那时她升到给奖台上取她应得的花圈。黄金的辫发和白裙漆鞋何等漂亮,她取了奖品回到原位,无数的来宾都伸着膊子向她道贺;天井中塞满了轿车,大众从车门中和她说道别的话,音乐教员手操四弦提琴的盒子在身边经过向她致敬。这些事情真算远了!真算远了。
她将查利那猎犬叫了过来,搁在两膝之间,用她纤纤的手指抱着犬头向它说:“你瞧,赶紧和你的女东家接吻吧,你是个没有伤心事体的人。”随后瞧着这慢慢呵欠的狡猾畜生的失意神情,她和它温存一阵,将它和自己相比,仿拿它当作一个安慰自己愁苦的人,高声和它说话。
忽而海风陡起,将海中腥而咸的空气吹到科地区的高原。枯草呼呼地发啸,栎叶簌簌地作响,树尖更不住地摇动。艾玛连忙将围巾裹住肩膊站了起来。
树林之中,一阵被树叶所遮而转成绿荫荫的日光,照着那些轻轻地在鞋子下面发响的草。看看夕阳渐渐西下了;树枝外的天色带着微红,成行的树干仿是摆在金色天空下面的廊柱。艾玛陡然心中害怕,于是将查利叫了过来,大步回到朵斯特,进门之后倒在靠椅上躺下,这晚一直没有发言。
但是到了九月底的时候,一件很异常的事掉在她身边:原来有一个住在浮比沙尔的安德飞烈侯爵请她去赴宴。
侯爵在王政复辟的时代,做过一任总长,现在他预备重入政治生活,便用尽手腕想做众议员的当选人。每到冬天他布施许多柴炭,对于省议会提出修理本县的道路的激烈请愿书。这一年的夏天,他得了一个口痈,沙尔撞巧给他医好,几乎连刀子都没有割一下。这位政治家派人到朵斯特清理他的医金,这人夜晚回去,说他瞧见医园中的樱桃真算出色。原来浮比沙尔的樱桃树是不茂盛的,侯爵向医生要了几枝插条,因此就亲身来尽道谢的义务,他瞧见艾玛,觉得她的身段很俏皮,并且她应酬的派头毫没有乡下女人的样子,所以他以为邀请这青年夫妇到他府中,并不算过于谦恭的事,而被邀请的一方面也断不至局促不安。
有一个星期三的下午三点钟,包法利医生和夫人上了他们的两轮车子,带着一口箱子搁在车后,和一只帽盒搁在车前,一齐向浮比沙尔出发。而沙尔的座位下面并且搁了一只大的纸盒子。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才到,这时侯府已经在门口的园中点了许多灯,使得来宾们的车辆可以不至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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