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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正版日本民间故事(季)9787201120126天津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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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食人鬼
009 轳辘首的传说
014 毁约
021 四谷怪谈
031 灯塔鬼的故事
055 山王传说
067 水魔物语
077 骑在尸体上的男子
081 银簪恨
085 青蛇
093 荒宅怪女
114 人面疮的故事
120 无耳琴师芳一
130 鬼火
146 坛子下的人
155 茶碗中的幽灵
162 雀森鬼影
172 诡戒
178 哑女
181 青丝与白猫
191 归来的妻子
194 哥哥
200 被诅咒的家族
209 夜半鞠躬的女人
212 雨夜的对话(上)
220 雨夜的对话(下)
228 桌上的美人头
5 皿屋敷阿菊
阿累的复仇
242 同行的怨灵
247 浮尸
254 长舌鬼
261 船鬼
265 二楼的鼓声
268 阁楼里的姑娘
276 亡灵旅馆
286 离奇的梦
田太郎(1880—1941),日本怪谈文学泰斗。深受中国的蒲松龄影响,一生致力于日本怪谈故事的收集、编纂和再创作,其怪谈作品产量之高、代表强、内容范围之广,皆是之后任何一个怪谈作家都未能达到的程度。 在担任杂志主编期间,田太郎还培育了大批日本作家,其弟子或友人中有井伏鳟二、田冈典夫、富田常雄、榊山润等。
食人鬼
很久以前,日本有一个叫梦窗的法师。有一年,梦窗法师游历到了当时一个叫美浓国的地方。美浓国山脉众多,道路崎岖难走,加上人生地不熟,梦窗法师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迷了路。
眼看着天就要黑透了,梦窗法师想尽了办法试图走出这个鬼地方,可是绕来绕去却总在原地打转。渐渐地,天黑了下来,梦窗法师没辙,只好安下心来,想就近找个可以歇息的地方,等第二天再寻找出路。
梦窗法师停下了脚步,四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突然间,他眼前一亮。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梦窗法师突然看见山的那一头似乎有一座孤零零的寺庙。由于这座寺庙远离尘世,深处大山之中,看上去荒凉破败,已经陈旧不堪。不过,既然有地方可以容身,梦窗法师也顾不得想太多,趁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连忙赶了过去。
到达寺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梦窗法师想走进去歇歇脚,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又破又小的寺庙内,竟然住了一个老迈的。
“大师,老僧在这深山之中迷失了方向,天色已黑,实在不便再赶路,还请大师多多体谅,让老僧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老僧便会离开,好吗?”梦窗法师恭恭敬敬地说。
“本寺不方便留客,还请您另找地方歇息,对不住了。”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强硬地拒绝了梦窗法师的请求。
“大师,大师……不是老僧想赖着不走,只是这夜黑风高,深山之中恐有野兽出没,还请大师体谅,收留老僧一晚……”梦窗大师苦苦哀求道。
“此处不留客,还请您不要再勉强。如果您不嫌麻烦,山底下的溪谷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村落,那里有山民居住,你可以前去讨点吃的,顺便借宿。”老再次拒绝了梦窗法师的请求,同时走出房门,给梦窗法师指明了去小村落的去路。
无奈之下,梦窗法师只好按照老的指点,悻悻地离开了破庙。 走了许久,梦窗法师才来到了老所说的小村庄。这是个很小的村子,零零散散住着十多户人家。梦窗法师向村民们说明了来意,村民们很热情地带着他前往村长的家中拜访。
来到村长家,一进客厅,梦窗法师便看见十几个男人围坐在桌子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大事。等不及他多问,便有人安排他在隔壁的一间小屋子里安歇,屋子里被褥齐全,食物也准备得很充分。梦窗法师赶了的路,浑身又酸又疼,此刻已经疲倦。因此,他匆匆地吃完村民们给他准备好的食物之后,便一头钻进被褥里,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当梦窗法师睡得正香的时候,他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给惊醒了。他一个骨碌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见一个年轻人推开门,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进来。
年轻人见梦窗法师已经醒了过来,于是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礼,礼貌地对他说:“大师,抱歉刚才惊扰到您休息,在下觉得甚是惭愧。但是,在下有一事,不得不跟大师诉说。您劳累了,又是特地前来投宿,本来应该如您所愿才是。可是,这件事实在让在下难以启齿……”“怎么回事?请您不妨直说。”梦窗法师起了身,谦和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的父亲,不幸在一个时辰前去世了,我是他的长子,现在已经成了这一家的新主人。刚才外面坐的那十几个人,都是连夜过来给父亲大人守灵的。”年轻人慢慢地解释着,脸上满是悲伤。
“施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请节哀顺变。”梦窗法师听到这之后,心里不由得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师,实在抱歉,此番我深夜前来,就是想告诉您,本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村中有人过世,那一夜,村中所有的人都要离开这个村庄,去别地过夜,任何人不得留下。再过一会儿,我们将祭奠亡灵,祭拜过后,所有人都将离开这里,只留下死者的遗体在这个村庄中过夜。”年轻人继续说道。
“既然贵村庄有这个规矩,老僧自然是愿意遵从施主的安排。只是老僧有一事不明,还请施主为老僧解惑。”梦窗法师问道。
“大师,请直说无妨。”年轻人点点头,诚恳地说。
“按常理来说,凡有亲人去世,人们都应终日陪在其身旁,安心地送完程才是。可是,为什么此地却有着这样的风俗呢?”梦窗法师问。
“大师有所不知,在这个地方,每次有谁家里死了人,死人的那一家,当晚都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当然了,大师是出家人,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想必也入不了您的法眼。如果大师不介意的话,大可留下来跟我父亲大人的尸体过夜,这间屋子虽然算不上舒适,但是也能将就着歇息。不过,我还是诚恳地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去邻村暂住一夜,在那里,您可以得到更好的食宿。”年轻人诚心诚意地邀请道。
“施主,你的好意老僧已经了解了。只是,今日冒昧到您府上打扰,已经是万分过意不去,想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报。老僧虽然疲惫,但是为亡灵祈福诵经,乃是出家人份内之事,不可不做。”梦窗法师回答道,“施主大可不必担心老僧的安全,安心跟随人去邻村安歇便是。等你们都离去之后,老僧会尽能力,帮令尊诵经祈福,愿他早日登上极乐世界。”“大师……虽然如此,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去邻村避一避吧!今夜,村子里的人会走得一个不剩,到时候,大师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我们都会觉得过意不去……”年轻人再次苦苦劝说。
“请放心,老僧向来不畏惧鬼怪之事,我会在令尊的遗体前守灵,直到亮为止。”梦窗法师笑了笑,一脸从容。
年轻人听梦窗法师这么一说,知道他再劝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跪倒在地上,叩了好几个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梦窗法师扶起年轻人,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过了一会儿,村民们得知梦窗法师自愿留下来为亡灵诵经,一个个都感动不已,纷纷前来致谢。临走前,年轻人又特地叮嘱梦窗法师说:“大师,要您一个人在此地过夜,晚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然而,为了本村人的安全,晚辈不得不在这里向您道别。本村的规定是,凡是死人的当晚,村中所有人都要在午夜来临之前离开村子,不然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还请大师多多保重!如果今夜您见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还请明天一定告知在下!”梦窗法师点点头,目送着村民们的队伍离开了村庄。
所有人都离去了,梦窗法师独自来到了停尸间。
老村主的尸体用白布裹着,静静地放在房间正中。尸体的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供品,头部的地方还摆着几只油灯。乍一看,场面有几分阴森恐怖。
梦窗法师在尸体身边坐了下来,为亡灵颂起了“引导之偈”,引导亡灵生往极乐净土。唱完之后,梦窗法师开始坐禅,为亡灵守夜。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的村落,越发显得鬼气森森。
夜,渐渐地深了起来,四周静得让人后背发凉,就在这一年的八月十四日。
婚礼当天,又市领着伊右卫门和预先准备的金,就这么踏入了阿岩家的门。
这会儿,在阿岩家里,场面相当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伊右卫门踏入阿岩家之后,马上就有下人过来领他前往办婚礼的大厅里。
不一会儿,新娘就在近藤六郎兵卫妻子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厅,她低着头,又正好是背着光,伊右卫门怎么也瞧不清楚她的模样。他早已听人说,他的新娘长相不佳,但他对新娘的外表并不存在幻想,只不过好奇心作祟,他还是想看看阿岩的样子。等到新娘走到他的面前,他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张多么丑陋不堪的脸啊!伊右卫门半天没缓过来,但此时婚礼已经进行了一半,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要当场悔婚,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想到那丰厚的俸禄,他还是咬咬牙,灌下了一大杯喜酒。
伊右卫门这人不仅生得俊俏,脑子也灵光,办事也很得体,丈母娘对他是越看越满意。当然,阿岩的确也和又市说的一样,除了外表,挑不出的毛病,可说是个好媳妇。但伊右卫门却感觉度日如年,一开始吸引他答应这桩婚事的丰厚俸禄,这会儿也没办法安抚他了。
两人结婚后一年,阿岩的母亲就追随她父亲去了。丈母娘一过世,伊右卫门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常常对阿岩冷面相待,恶语相向。
御先手组里,有一个叫伊藤喜兵卫的捕吏,位高于伊右卫门。此人作恶多端,为达目的经常不择手段,御先手组里怨声载道,但奈此颇有本事,大家也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喜兵卫没有娶正室,倒是纳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其中一个名叫阿花的小妾怀了身孕,喜兵卫听说了这件喜事以后却愁眉不展。因为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并不想在养育儿女上花费心思,阿花肚里的孩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负担。他思前想后,决定把怀孕的阿花送给他人。
虽然阿花年轻貌美,但竟是怀了他喜兵卫的孩子,如果送人,肯定得花上一大笔礼金。于是,他就想到了家有丑妻的伊右卫门。他经常会找伊右卫门办些事,所以也多多少少听伊右卫门抱怨过妻子的外貌。
他主意一定,就找人把伊右卫门招来,好吃好喝侍候着。酒过半巡,喜兵卫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阿花和她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呢?要是有人能帮我照顾他们母子,我定要关照他一辈子的。”伊右卫门马上就领会到了喜兵卫的意思,而且他觊觎阿花的美貌已久,于是赶忙说:“请让属下来为您分忧解难吧。可是……”他想到了阿岩,“可是属下家中的丑妇不知道如何处置。”“这还不好办,你听我的……”喜兵卫就跟伊右卫门耳语了一番以后,伊右卫门点了点头。过了不久,他就起身离去了。
从这着的摇铃依然发出声响,从这具尸体上滚落。
这时,女鬼的右手腕也断裂了,只剩下枯骨的右手却依然不放开那个小妻子的人头,丑陋的关节弯曲着,不断地抓拧着手里的人头,如黄蟹贪恋水果,用大钳子紧紧抓着不放一样。
我听完这个故事,感叹道:“真是恐怖,可是,女鬼若是有怨气,她也应该去找那个武士报仇,而不是那个小妻子啊!”朋友听后说:“男人们都持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女人们可不这么认为……”四谷怪谈元禄年间的时候,在四谷的左门殿町,有一个叫又左卫门的下级武士,属于御先手组的人。又左卫门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阿岩。
又左卫门上了年纪之后,视力日渐衰弱,于是他便一直想着给女儿找一个上门女婿来接任自己的职位。然而阿岩不幸染了天花,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却因此毁了容,脸上尽是坑坑洼洼的疤痕,右边眉毛处还有一块特别大的斑点,头发就像枯草一样干巴巴的,这一下,阿岩沦为了没人瞧得上的丑女,又左卫门为阿岩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在阿岩二十岁这一年的春天,又左卫门患了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了。但是,又左卫门的职位还是得有人继承。于是,又左卫门同组的武士秋山长右卫门、近藤六郎兵卫几个人讨论了一番之后,决定帮阿岩找个丈夫。但是,阿岩的相貌在这片区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没人愿意入赘。于是,有人提议去找一个叫又市的人来出谋划策。
又市是远近闻名的聪明人,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口才。他们一行人找到又市,提出了请求,又市思索了一番以后,说道:“此事倒也不是无计可施,但确实是个棘手的活。不过,你们要是能给出可观的定金,我相信还是能觅得如意郎君的。”秋山长右卫门等人答应了又市的条件,于是,又市就告辞了。
没过多久,又市就带着一个俊俏的男人回来了,称是候选女婿。这名男子叫伊右卫门,是一个来自摄州的浪人,又市费了几番口舌把伊右卫门说服了,带他到了阿岩家拜访,见了阿岩的母亲。
伊右卫门生得相当俊俏,而且刚过而立之年。他随着又市到阿岩家见了阿岩的母亲之后,就等着阿岩出现。但他左等右等,阿岩也没有出的迹象。他忍不住问了又市:“怎么没见阿岩姑娘呢?”又市回答道:“唉,我忘了跟你说,阿岩姑娘这两天正好害了病,这会儿正躺着歇息呢,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但是你大可放心,阿岩姑娘虽然不是闭月羞花之容,但格温顺,女红也做得好,听说还有一手好厨艺,是个贤妻良母。”伊右卫门虽然还有些疑虑,不过,他是个浪人,没办法抗拒阿岩家开出的高俸禄。况且,他还能纳个如花似玉的小妾,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喜兵卫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了,就派人去请阿岩晚上到他府上作客。
天黑了之后,伊右卫门迟迟没有归家,阿岩只好孤身一人去赴约。到了喜兵卫家里后,喜兵卫就把她带到客厅里,等她坐下之后,喜兵卫便说:“其实呢,我今天叫你来,是有要事同你商量的,这事跟你丈夫伊右卫门有关。你别看伊右卫门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本质是个败家子!我近发现他总在赌场出入,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看上了赤坂勘兵卫长屋的一个比丘尼,居然还给人家赎了身!我看,长久这么下去,御先手组的组长迟早会发现。你知道,组里是明令禁止赌博的,一旦被发现,伊右卫门肯定会被革职查办。你身为他的妻子,肯定不能让他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了!我与你父母一向私交甚好,也不忍心看着伊右卫门这样堕落,但是我怎么说也是个捕吏,有些话还是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说的。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去劝说了,竟你是他的妻子,多多少少都要听你一点的。”阿岩听了喜兵卫这番话,又羞又气,加上自己连日来遭受的委屈,她忍不住一下大哭起来,边哭边抱怨伊右卫门。喜兵卫好不容易劝服她安静下来,便让她回家去了。
阿岩回到家一看,伊右卫门还是没回来。其实,伊右卫门这会儿正在喜兵卫家里偷笑呢。
第二天早上,阿岩就到堂去诵经——她家世代信奉日莲宗,这是教徒日常必做之事。这时,伊右卫门走了进来,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你居然不在家!一个妇人,大晚上不在家中等待夫君归来,而是到处乱跑,这叫什么话!”阿岩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火冒三丈。原本她只是去了喜兵卫家一趟,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沉迷赌博女色的伊右卫门竟然还来兴师问罪了!她不客气地反驳道:“我是到伊藤喜兵卫大人府上去了,他先前就派人来请过我的,你整日不回家当然不知道。而且我只在喜兵卫大人家中待了一小会儿,你呢?你又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相信,尽管去问喜兵卫大人就是!”“荒谬至极!喜兵卫大人怎么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请你过去?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撒谎!”说罢,伊右卫门就抓着阿岩一顿暴打。阿岩被打得又哭又叫,但这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也没人能帮得了她。
伊右卫门打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解气了,这才把她扔下,又出门去了。
阿岩跑回到卧房,钻到被窝里又是一顿大哭。她越想越生气,看到梳妆台上的剃刀,冲了过去抓在手里,准备要。但她冷静了一下,想到自己万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伊右卫门也只会对外谎称她是暴病身亡的,那她的死还有什么意义?于是阿岩把剃刀丢下,头也不梳,衣服也不整理,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冲到喜兵卫家里去了。
殊不知,喜兵卫已经算到她会来。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他马上装出一幅心疼的样子迎上去:“哎哟喂,这是怎么了?”“伊右卫门家暴!我要去找组长!我要去找组长给我主持公道!”说着,阿岩眼泪又落了下来。
“伊右卫门那混账东西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我理解你的怨气……不过呢,你好好想想,要是妻子告夫君这样丢人的事情传出去,对你们都不好啊。况且,你这么贸然去告状,组长恐怕也只会把错归咎到你身上。唉,都怪我要让你去劝说伊右卫门,我看他这身坏毛病也是改不了的了……如今你们二人关系如此恶劣,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了……我虽然和你父母有深交,但竟我和伊右卫门也有来往,哪边都偏袒不得啊,这个事情我看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们就离婚吧。”喜兵卫装出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道。
他见阿岩不吱声,又继续说道:“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伊右卫门和你结婚的时候是交了彩礼钱的,这钱算作买下田宫家的职位的,所以你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扫地出门的。所以,你主动跟伊右卫门离婚,这样一来,你还能找个人家做几年事,存点钱,那时候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这样你下半生也不愁了。”喜兵卫一番花言巧语把阿岩哄得团团转,于是她便回家去向伊右卫门提出离婚,同时她还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伊右卫门必须把之前他的所有衣物都赎回来。
其实之前那些事情都是伊右卫门制造出来的象,衣服他都放在友人家中,一听阿岩这么说,他就马上去把衣服取了回来,两人也便正式离了婚。
接着,喜兵卫把阿岩引荐给纸商又兵卫,又兵卫就把阿岩送到三番町的一个穷士家里去做针线活的差事。阿岩一走,喜兵卫马上就让伊右卫门把阿花娶进门。于是,他便让伊右卫门去请近藤六郎兵卫做婚人。
六郎兵卫平日就看不惯喜兵卫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他的妻子是阿岩的干娘,于是便拒绝了伊右卫门。伊右卫门只好去找秋山长右卫门来给他做婚人,并选中了七月十八日作为婚期。这天晚上,伊右卫门就和阿花正式成亲,伊右卫门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只请了自己人参加婚礼。没想到,在婚礼开始之后,除了秋山夫妇和近藤六郎兵卫,伊右卫门没通知的朋友们也都纷纷前来给他道喜。婚礼现场一下变得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一条长达一尺的红蛇从油灯后面钻了出来。伊右卫门吓了一跳,赶紧拿火箸去夹住蛇,并把它丢到了后院。结果没一会儿,那条红蛇又出现在了油灯附近,伊右卫门又再次用火箸夹住它,把它丢到后院的草丛中去。
等到婚礼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客人们也纷纷告辞。结果,那条红蛇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伊右卫门气不打一处来,他深信,这条红蛇定是由阿岩的怨念化身来的,他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怒,他冲上去直接揪住蛇的肚子,狠狠地丢到后院去。
阿岩到了武士家里后,就一直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做差事。虽然她偶尔还会想到伊右卫门这个负心汉,但她现在至少不用受气,倒也过得轻松。
这天,阿岩正在后院做活,一个叫茂的小贩走了进来。茂从前会到田宫家里做些小生意,所以他也认得阿岩。看到阿岩在后院做针线活,他便凑上去打招呼:“唉?是田宫小姐吗?小的之前就听人说您在这附近住,原来是在这户武士家里啊……您还会回左门殿町吗?”“实不相瞒,我已经和伊右卫门离了婚,正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在这户人家里安顿下来了。那个赌博成瘾的伊右卫门,恐怕他现在娶的比丘尼也拿他没办法。”“哎呀,看来您还被蒙在鼓里呢!那伊右卫门娶的不是什么比丘尼,而是喜兵卫大人的小妾阿花啊!”“你说什么?”阿岩大惊失色。
“原来您什么都不知道啊……相传喜兵卫大人不想养孩子,就一直琢磨着把怀孕的阿花送人,但是他又不想花礼金,就找了伊右卫门,让他在你面前演戏,为的是激怒你,好让你答应离婚的啊!”“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骗子!全都是骗子!畜生不如的骗子!”阿岩气得全身发抖,原本丑陋不堪的容貌变得更加狰狞可怕,茂一下就被吓跑了。
阿岩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叫了几声后,嘴里开始不停地重复着:“喜兵卫……伊右卫门……长右卫门……阿花……”下人见她这副发疯的样子,连忙上来安慰,然而阿岩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一名叫传六的年轻武士上来想制止她,岂料阿岩一把把他推开,并怒吼道:“你也是伊右卫门派来的吗?”说罢,她又冲到厨房,噼里啪啦地把东西摔了一地,接着冲出门去。
武士家当然不能坐视不管,马上就派人去四处搜寻,但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看守那里打听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往四谷门外跑去了。然而,派去的人往看守指的方向去寻找,也还是没有找到阿岩……不久,阿岩突然发疯然后失踪的事情就传到伊右卫门等人处了。伊右卫门一开始还很担心阿岩会上门来找他算账,但阿岩始终没有出现。伊右卫门便安慰自己,说不定阿岩已经失踪了,这样更好,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干扰到他的事业和幸福了,一想到这里,伊右卫门就把担忧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二年春天,阿花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阿染。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喜兵卫的亲生女儿。伊右卫门和阿花结婚之后,两人日子过得也算是顺顺利利。在这之后,阿花又给伊右卫门生了两男一女,的是女儿,名叫阿菊。
阿菊三岁那年的七月十八日,一家人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以后就到院子里乘凉。突然,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跟失踪的阿岩十分相似,只听那人影高声呼道:“伊右卫门……伊右卫门……伊右卫门……”人影连喊了三声以后,又突然消失了。
一家人被吓得够呛。伊右卫门觉得有些邪气,连忙拿着到屋里去连续放了三,本来想着以此,没想到小女儿竟在这之后就抽风了,大夫费尽心思也无药可医。一个月之后,小女儿便夭折了。
自打小女儿夭折之后,伊右卫门家就频频出现怪事。
伊右卫门经常看到妻子阿花旁边站着个男人,半夜醒来的时候也会看到,等到他再揉一揉眼睛之后,那个男人又不见了。后来有傍晚,伊右卫门的小儿子铁之在自家后院看到了死去的妹妹阿菊,阿菊还叫铁之背她,吓得铁之连滚带爬地跑回屋里,接着就一病不起。伊右卫门赶紧请日莲宗的僧人来给小儿子祈福,然而这都无济于事。没过多久,小儿子也追随他妹妹去了。连失两子的伊右卫门吓坏了,他马不停蹄地跑到杂司谷的鬼子母神社去烧香拜,求神能饶过他。
但怪事仍旧不停歇。小儿子死后没多久,妻子阿花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第二年四月八日,伊右卫门的大儿子权八郎去芝公园的增上寺参加一年一度的涅槃会庆祝活动,结果当天晚上一回到家,权八郎就出现了类似霍乱疾病的症状,第二天就死了。两个月之后,一直卧病在床的阿花也撒手人寰了。
第二年,伊右卫门计划着给长女阿染找个上门女婿,好冲冲喜,入赘的女婿叫源五右卫门。就在这一年的五月,有突然狂风大作,把伊右卫门家里一间屋子的房顶也给吹坏了。伊右卫门只得爬上去修葺,结果一不小心踩了个空,人就直接从屋顶上摔下来了,把腰骨都摔坏了,只得躺着。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刮到了耳朵,但他当时没注意,伤口后来就感染了,还化脓,引来了大量的老鼠,场面十分可怕。家人无奈之下,只得把他放到长衣箱里面去躲避老鼠。三个月之后,伊右卫门与世长辞了。之后,伊右卫门的女婿源五右卫门就正式接过了田宫家的职位。
然而,伊右卫门死之后,田宫家的怪事仍旧接连不断。有史料可以查,阿染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也因病去世了,剩下源五右卫门一个人。源五右卫门不想留在这里,便想着招一个养子来继承田宫家的家业,然后自己另寻他处。奇怪的是,只要他一想招养子的事情,家里就会出现怪事,不是树枝突然折断了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源五右卫门被吓疯了。
至此,田宫家已经继续掌管,幕府也便把田宫家的俸禄收回了。
其实,并不只是伊右卫门遭到了报应而已。伊藤喜兵卫上了年纪之后,就让养子继承了喜兵卫的名字和职位。结果没几年,这个养子也退居二线,让他的养子来继承。然而,这个小喜兵卫沉迷女色,整日往烟花场所跑,还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后来有,这些狐朋狗友的其中一人遭遇谋杀,官府怀疑是小喜兵卫因钱财女色之类的原因而惨下毒手,便把他捉拿归案,而伊藤家也便因此被夺取了武士的职位。老喜兵卫迫不得已,只好去投靠侄子,晚年无比凄凉。
至于秋山长右卫门家,也没有好到哪去。先是秋山夫妇的女儿死于食物中毒,之后不久,秋山的妻子也因病去世了。因为田宫家已经继承,所以长右卫门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田宫家的大宅子。后来,长右卫门升职为组长,上头命令让他得找人来继承田宫家,于是他便安排了自己的大儿子庄兵卫。
然而,大儿子去继承了田宫家,他秋山家就后继了。无奈之下,他收养了一个下级武士的儿子来作继承人,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孩名叫十三郎。某日,庄兵卫一行人走在街上,看到路边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乞丐,年纪大概五十多岁,近藤六郎兵卫看着她突然说道:“这女人和阿岩长的好像啊……”另外一个人接过他的话说:“倒不见得,田宫家的女儿比她丑多啦,也没这么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小便对阿岩的故事有所耳闻的庄兵卫心中一个激灵,惶惶不得终日,没过两天,居然把自己吓出病来了。长右卫门害怕田宫家又要因此绝后,然而他还没担心几天,自己倒是先暴病身亡了。两天之后,庄兵卫也断了气。
秋山家此时只剩小三郎,他得主持起秋山家的法事。结果,法事期间的早晨,小三郎听到厨房有动静,他赶忙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个五十多岁的陌生女人在生火。小三郎十分困惑,正要问她是谁的时候,那女人居然凭空消失了。次日清晨,这个诡异的女人又出现了。不过,这回看到她的是小三郎的手下重左卫门。重左卫门马上去报告给了小三郎,小三郎便派人搜寻了套廊附近,结果只在套廊空隙下面找到了一只黑猫。
即便如此,小三郎也觉得家中怪事连连,于是他便请来僧侣诵经。但这根本无济于事,这事情之后不久,小三郎就染了重病,之后不久就去世了,秋山家也在田宫家之后绝了后。官府见这两处宅子怪事频发,便派人把这里夷为了平地,但这里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凶宅,常有好事者专门来此处游玩。。梦窗法师静心在尸体边守夜,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间,窗前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模糊的影子,影子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在尸体前立定。
梦窗法师只觉得一阵阴风拂过脸面,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喉咙里也好像灌了东西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他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影子慢慢地往尸体飘去。
过了几秒之后,那影子竟然伸出了两只手一样的东西,抱着尸体的头,大口大口开始啃了起来。
梦窗法师被眼前的一幕骇得几乎无法呼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影子吃完了村主的头部,又一把扯下他的四肢,一口一口把肉啃得干干净净。紧接着,身子、内脏,甚至连骨头,都被瞬间得光,整个尸首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
梦窗法师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差点把之前吃过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这团怪物吃完尸体仿还觉得不够,又随手拿起身边的供品,三下五除二,迅速席卷一空。
吃饱喝足之后,怪物仿发现了梦窗法师的存在,别过脸,盯着梦窗法师足足有好几秒钟。之后,他转过身,轻轻地从窗户飘了出去。
等怪物离去之后,梦窗法师才终于恢复了知觉。他看着地上散落的灯台和碎布,心里泛起一阵寒意。没有了尸体,他也无法再诵经念,更无心睡眠,因此便在大厅坐了一夜,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到了村中。
村民们记挂着梦窗大师的安危,因此回村后,顾不得休息,便径直往梦窗法师所在的屋子而来。
梦窗法师一直保持着昨夜的,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村民们的归来。
村民们见梦窗法师安然无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们一一走进房间,又仔细检查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确定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梦窗法师注意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对尸体和供品消失这件事表示过半分疑虑,更没有一个人大惊小怪。
“大师,现在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全村远离这里了吧?说实在的,昨晚我们都很担心大师的处境,现在看到您安然无恙,才总算放下心来。在下和邻居都感激您的恩德。在下说的怪事,想必大师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年轻人走上前来向梦窗法师作了一个揖,问道。
梦窗法师点点头,把他昨晚看到怪物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然而令梦窗大师惊讶的是,全村老老小小,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所说的事感到惊讶。
年轻人见梦窗法师的神情,于是对梦窗法师解释道:“大师不要见怪,您刚才所描述的情形,跟我们村来流传下来的传说一个样!”梦窗法师听完后,久久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问道:“真是怪了,你们村的山上,不是住着一位高僧吗?难道你们从来没去向他求过?他也从来不管这些事?”“什么高僧?”年轻人听完,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昨天老僧曾经在山顶的寺庙借宿,可是不想却被寺庙里住着的老拒绝,老僧求了他半天,他才让我来这里找你们!”梦窗法师如实回答。
可是,听完梦窗法师的话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一脸茫然,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年轻人打破了沉默,他说:“大师,实在抱歉,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里的山上有什么高僧,更没有什么寺庙。而且我敢说,这里方圆百里内,根本就没有和寺庙……”梦窗法师还想说什么来着的,可是想了片刻之后,便不再答话。他觉得,这里的村民一定是被昨晚的怪物给吓傻了,所以才不敢多话,生怕惹祸上身。
天色已经大亮,梦窗法师向村民们问明了路,又讨了一些干粮,向众人告别离去。
途径寺庙的时候,梦窗法师不甘心,决定再次拜访那个老,想实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这一次,梦窗法师很快便找到了小庙的所在地。果不然,在寺庙里依然见到了那个老。
可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一次,老并没有赶他走,反而很有礼貌地请他进去休息。
进了房间之后,老竟然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向梦窗法师行礼,嘴里一直在念叨:“惭愧,惭愧啊!”梦窗法师扶起老,惊异地说:“您虽然昨夜拒绝老僧在此过夜,老僧也未敢有半句怨言,还请您不要行这等大礼。多亏您昨晚的指点,我在那个村庄里休息得很好,村民们也很热情。所以,我心中不胜感激,今天特地过来致谢!”老依然长跪不起,脸上现出悲伤的神色。
“我接下来要说的一切,可能您会觉得震惊,但是请您千万听我说完。我之所以感到惭愧,并不是因为我拒绝你在这里借宿,而是因为您昨晚亲眼撞见了我的秘密。昨晚,您所看到的那个吃死人尸体和供物的怪物,正是我啊!”老一口气说了出来。
“天啊,你是什么妖物?为什么偏爱吃人的尸体?”梦窗法师惊讶地问。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其实,我就是专吃人肉的食人鬼。”老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浊泪,悲切地说,“很多年前,我是这个地方的。那个时候,这里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便再也没有寺庙和。因此,只要这附近有人去世,村民们一定会抬着尸首,请我来为亡灵诵经祈福。当时,不少人大老远抬着尸体上山来,经过好多日的颠簸,有的尸体抬过来的时候都发臭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便开始开始厌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无聊工作,像这样每天为死人诵经或者守夜,即便再辛苦,也只能混个温饱而已,别的什么都得不到。因此,这样常年累月下来,我的欲念和贪婪战胜了我的理智和善意,我死后,我的灵魂就变成了食人鬼,靠食用死人的尸体为生。从那以后,只要这村子死了人,我就一定会把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就像大师您昨夜所见的一样。”“原来是这样。你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没想到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被自己的欲念和私欲所吞灭,也真是可怜。”梦窗法师若有所思,喃喃地说。
“大师,事已至此,何况您又亲眼见过我的原形,还请您大发慈悲,为我这孤魂野鬼诵经超渡吧!我也实在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老在梦窗法师身前低头叩地,痛哭流涕,“我希望能早日脱离这充满罪孽的苦海,早日投胎重新做人,还请大师成全。”老的话一说完,就立刻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之前的破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梦窗大师若有所思地跪在一片长得有一个人那么高的杂草丛中,他的身边,放着一个破败不堪,青苔遍身的五轮塔。
那个五轮塔,正是那老的坟墓。
轳辘首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日本各地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轳辘首的传说,但是从来没有人亲眼实过。这些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点——所有的轳辘首都是女人。
不过,在宫城县桑田村一带所流传的轳辘首的传说里,轳辘首却是一个名叫作的男人。虽然作已经成亲了,但在他的内心底,仍然爱慕邻村的一个少女。 在桑田村举行的一次盛大祭祀活动中,作与那个少女偶遇了,作兴奋不已,于是趁机向她表明心意,倾诉衷肠。可惜,少女却对他嗤之以鼻,借故躲开了他的纠缠。
作的表白虽被少女拒绝,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对那位少女的感情,他对她的爱慕之情不减反增。
不久,他听说少女嫁给了附近滕田村的村长次郎太夫,心里无比愤怒妒忌,他茶饭不思,工作倦怠,总是闷闷不乐,没多久,就恹恹地病倒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边,次郎太夫与少女结婚后,小俩的感情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一个闷热难耐的夏夜,次郎太与子为了消暑,遂决定开窗睡觉。到了半夜,次郎太夫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在飞来飞去,搅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无比烦闷,于是干脆下床,决心起身查看究竟。于是,他便坐起身来,借着微暗的月光,往窗外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全身一颤:只见一张男人的脸在窗外向屋里东张西望,不过奇怪的是,这张脸的下面好像没有身体一般,似乎是在空中飘浮着,又好像在飞转……只有一条又细又长的管子连到墙外,诡异之至……次郎太夫惊愕地看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张面孔有点眼熟。他定了定神,蹑手蹑脚地爬出蚊帐,就在这颗脑袋伸入窗内时,他顺手抓了桌上一个铜制的烟灰筒,朝那颗脑袋砸了过去,并大声怒吼道:“是什么东西?”很不巧的是,烟灰筒并没有如次郎太夫所愿击中怪头,却砸到了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怪头一惊,立刻退出窗外,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次郎太夫气愤地回到床上,却见他的妻子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冒冷汗,她木然地坐在那里,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次郎太夫见状,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道:“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个聊的想偷看我们睡觉罢了!”然而,她的妻子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她浑身都在颤抖,一脸惊慌地说:“不!我认得这个人!在我们俩还没结婚之前,有一次,我和家人在村中的祭祀大典上走散了,恰巧遇到了这个男人。他热情地和我搭讪,说自己叫作,一直很喜欢我……但是,当时我没理他。
我……刚刚又梦见他了,他的头飞来飞去,脖子又细又长,就像一根链子连接着他的脑袋和身体……这太可怕了!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次郎太听完子的叙述后大吃一惊。不过,为了让妻子不再受到惊吓,他只好安慰妻子,不动声色,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次郎太夫心想,按照妻子的说法,她应该可以时常看到作。如果留意观察妻子的举动,他一定可以抓住那个男人。于是第二天,他决定守夜,等待作再次出现。
可惜的是,他连续守了四五个晚上,作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然而同时,滕田村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怪事:很多妇女都感觉自己晚上被人偷窥;年轻晚上缠绵时,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他们看;妇女的贴身衣物、首饰也常被人偷走。可是,大家都找不出有人潜伏或者偷窥的迹象。即便村民们到处侦察,也查不出一点端倪,但被人窥视的感觉一直都很强烈。
隔了几日,次郎太夫去外地办事,直到半夜才急急忙忙赶回家。就在他赶路经过桑田村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在月光之下,他的前方有个长着细长脖子的怪物,正缓缓地朝前飞去,那颗头在空中呼噜噜地转个不停。
次郎太夫大吃一惊,心想这一定就是那作的头!
次郎太夫不动声色,静静地跟在怪头的后边。接着,他亲眼看见,作的头被一条细长的东西牵引着,进入了附近的一间民房中。
次郎太夫记下了这间民房的位置,翌日清晨,他马不停蹄地召集了几个村中有名望的老人和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将昨晚所见的事情一一说给他们听,然后众人一同开会讨论如何除掉这个长脖子妖怪。
当天晚上,众人将一些女人的首饰和衣物聚放在一处,再分散开来潜伏在附近,等待轳辘首作的出现。
众人屏气凝神,躲在暗处观察动静。午夜过后,轳辘首果然慢慢地荡了过来,他似乎丝毫未察觉四周有许多眼睛在盯着他,依然陶醉地从一大堆东西中翻出次郎太子的内衣,用鼻子嗅了好一阵子,然后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四周埋伏的人一齐跳了出来,把他给团团围住。轳辘首大吃一惊,急得四处乱飞,想逃出重围,可是徒劳无功。忽然,只听见“咻”的一声,轳辘首立即凄厉地叫了一声。原来,不知是谁在暗中发了一箭,中轳辘首的一只眼睛,血光四溅。轳辘首身受重伤,落荒而逃,地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第二天,桑田村有消息传来说,作在昨天晚上死去了。于是,次郎太夫就领着一些人前往作家中,想要寻出妇女们丢失的衣物。
作的妻子见众人前来问罪,知道大事不妙,丈夫是轳辘首的事情估计是瞒不下去了。于是,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等众人到来,作的妻子就先发制人,大声叫喊道:“作一定是你们害死的!你们太残忍了,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下手……”“你的丈夫的确是我们杀的,不过,如果你觉得他老实,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位年长的村民开口道。
作的妻子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提起手中的锄头,恶狠狠地瞪着众人,咬牙切齿地大声叫道:“不,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们有什么据明他不是老实人?他是我的丈夫!我在此立誓,我不报杀夫之仇,誓不为人!”次郎太夫见这女人如此固执,也不忍心强行逼她就范,只得暂时率领众人回到滕田村。他思量再三,决定再多聚集一些村人,分别写下他们各自遗失的物品,隔日再前往作家中。只要他们能在那里找到这些遗失物,那么相信作的妻子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张清单上列出的全是近村民们丢失的物件,这些东西多半就是被你那轳辘首丈夫偷走的。所以,我们要好好地将你的屋子搜查一番!”众人进入作的家,到处翻箱倒柜。没过多久,村民们果然在暗处找出了与单子上相符的所有失物,除了次郎太子的物件。无论村民们怎么查找,次郎太子的失物就是找不到。
在一旁看热闹的桑田村村民见状,个个惊呼,唏嘘不已。随后,他们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着作与次郎太子之间的关系。
作的妻子见自己的丈夫是轳辘首的事情败露,再加上他的不光彩举动,顿时自觉无地自容,颜面尽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顾众人阻拦,飞速地跑到屋后,投井自尽了。
可是,故事依然没有结束。
作和他的妻子死后不到一个月,次郎太的子也病死了。临死之前,她告诉丈夫说:“我又梦到作了。他在阴曹地府诬告我,说我用箭瞎了他的眼睛,害得他送了命。现在我必须去阴间,我必须明自己的清白,我要揭穿他的阴谋诡计……一命抵一命,就目前看来,我的病是好不了了。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在阴间再次见到我了,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连做鬼也不肯放过我……”说完,她头一歪,在丈夫的怀里去世了。
毁约一
“我还不可以离开人世,因为始终有件事放心不下。你必须要告诉我,是谁会到我们家里接替我的位置呢?”一直卧床不起,即将撒手人寰的妻子在去世前说道。
一直在旁边忙前忙后的丈夫立即打断了妻子的话,叹息着说:“不要提及这事情了。你是我的妻子,没有第二个人。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说这话时,丈夫的情谊是真的,因为他的确深爱着他这个不久于人世的妻子。
“要赌上你武士的道义吗?”妻子浅浅一笑,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是的,赌上武士的道义。”丈夫的手抚上妻子那已经失去血色的脸,毫不犹豫地说道。
对此,妻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她说:“相公,我想长眠于家的庭院中,我希望你能将我葬在那棵由咱们一起栽种的梅树下,就在那边墙角。倘若你再婚,我会让那个女人离开的。现在,你向我许诺吧,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会有人取代的。请不要犹豫,答应我好吗?你一定要将我葬在院子中,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时常听到你讲话,才能在春天看到盛开的花。”丈夫回答说:“就依照你所说的话办吧。但是,现在说这些还为之过早。如你一直在想这些,病就更加不容易治愈了。”妻子回答:“不是的,我今天早晨就会离开人世。不过,请一定将我葬在院子中。”对此,丈夫说:“好的,我会将你葬在那棵梅树下。我还会为你建造一个华丽舒心的墓冢。”“我可否再要一个小摇铃?”“你要那个么?”“是的,就是寺中僧侣化缘时用的摇铃。我可以要一个放在我的棺木中吗?”“好,可以给你。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妻子轻轻摇头说:“没有了。相公,你如此厚待于我。如今,我别无他求,可以笑着离开了。”女人说完这些话后便闭上眼睛离开人世了,宛如一个玩得筋疲力尽的孩子般沉睡。而她秀丽的脸上,却显露出一丝微笑。
之后,丈依照子的遗愿,将她埋在那棵她曾喜的梅树下,连同她想要的摇铃。此外,他还为妻子立了墓碑,上面写着“慈海院梅花照影氏”。除了墓碑,他还将家中代代相传的家族标志也立在了一边。
不过,妻子离去还不没有超过一年,这名武士的亲朋好友便纷纷劝他再娶一位妻子。
他们都这样说:“你年龄不大,也没有子嗣。你有责任去再娶一位妻子。你没有子嗣,将来就没有后人延续血脉、祭拜先祖。”这名武士笑着回绝了很多次,终不敌这些人的劝说,便答应再娶一位妻子。嫁给这名武士的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姑娘。武士有时想起长眠于庭院中的妻子,就会有沉重的愧疚感,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去爱他的新妻子。
二结婚七天了,一切安好,没有发生什么让小新娘觉得不安的事情。
第七天晚上,这名武士要去城内履行自己的职责,次让自己的小新娘独自守在家中。到了晚上,新娘总觉有些惶恐,却找不到理由,只是认为这气氛有些恐怖。
她躺在了床上,却无法入眠。四周变得安静,就连空气也显得有些沉重,这种沉重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似乎风雨就要来了。
约在丑时丑分,屋子外面响起一阵摇铃声。这是化缘时才会听到的摇铃声。小新娘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半夜还有人出来化缘?
突然,外面又响起了狗的声音,狗叫得凄惨,近乎哀嚎,让人听了觉得心惊胆战。小新娘觉得自己好像困在噩梦中,周身不停地颤抖,而四周的氛围越发惊悚。
庭院中的确响起一阵阵铃声。小新娘试图站起身叫身边的侍从过来,可是不论怎么用力,她都无法站立起来。不但身体无法移动,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可是,铃声还在靠近自己,似乎就要到达身边了。院子中的狗叫声更加凄凉尖锐。
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进入了屋子。但是,屋内的门和棉纸窗都紧紧闭着。是的,这个女人进来了,她穿着白色的寿衣,手里拿着摇铃,就那么飘进了屋子。
飘进来的女人没有眼睛,也没有舌头,死人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此外,她的头发挡住了脸,垂到了胸前。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形象,顶着一头乱发,虽然没有眼睛却死死盯着新娘,虽然没有舌头,但是四周都回荡着她的声音:“你不可以进入这里。这个家属于我,你马上滚出这个地方!此外,你不能向人说起你离开的原因,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女鬼说完后就消失了,而可怜的小新娘也因为惊吓而昏了过去,直到天亮才悠悠转醒。
早晨,明亮的阳光透过了窗棱。对于昨天的事情,小新娘还历历在目。可是,看着这明媚的阳光,她迷惑地想,昨天的所见所闻是真的么?
无论真,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昨天的警告: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夫君!
因为这样恐怖的梦,小新娘的情绪十分低落,可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其中的缘由。
第三天夜晚,她决定先放下这件事,便上床睡觉了。可是,丑时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又开始惨叫不已,之后便响起了那阵摇铃声,声音还逐渐靠近庭院。此时,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回荡在小新娘耳边。新娘想起来去叫侍从,可是却动弹不得。女鬼进入屋子后,依旧怒吼着:“快滚!从这里滚!你可以向任何人提及你离开的原因,否则你会尸骨无存!”第三天早晨,武士从城里回到家中,小妻子立刻跪下,向她的夫君乞求:“我知道我这样说显得无理而且不知感恩,但是我恳求您让我离开这里。请让我回到娘家吧,让我立刻就走吧!”对此,丈夫惊讶,便说:“是不是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发生了?还是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没有按礼数对待你?”“不是这样的!”小妻子泪流满面地说,“这里的人都很好,没有谁亏待我,也没有我不喜欢的事情,您也关心我,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您身边了,我必须离开……”听闻这番话,丈夫提高了声调说:“倘若是这个家让你觉得无聊,那么我很抱歉。我只是不懂,你为何一定要走?没有谁待你不公,你就要离婚吗?”看到自己的夫君如此气愤,小妻子不停颤栗,满目泪水地说:“倘若不这样,我会死于非命的!”听了妻子的话,丈夫迟疑了一下,自己暗中思考,为什么他的妻子要这样讲。但是,无论如何思考,他都无法找到。
于是,他生气地吼道:“哼,又不是遭到无视,回什么娘家?那只是你自己个人的想法而已,倘若你不向我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如你能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就让你回家。我们家的名誉不能就这样被人破坏。”小妻子很想将前两晚的事情都告诉她的夫君,但是想到那个女鬼的威胁,她不禁害怕了。不过,看到盛怒之下的夫君,她说出了原因,哭着回答:“女鬼知道我将这事情告知您,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一定会杀死我的……”一般而言,身强体壮的男子都不屑于鬼魂之说,然而,武士听到小妻子这番话便明白其中利害。可是,没用多长时间,他便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了。
他温柔地对小妻子说:“你的精神过于紧张了,大约是听到了些什么吧。那一切都只是梦,你所说的话不能成为我们离婚的理由。可怜的人,因为我,你一个人忍受了太多苦难。今天夜间,我还不能回家,你仍然需要一个人。不过,我会让家里的两个佣人照顾你的,他们会轮班在房中看护,你大可以安心入睡。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有什么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小妻子听到夫君这样安慰的话,以及他如此善解人意、周详的安排,觉得之前那些恐惧是可有可无的,便打消了要离开的念头。
三武士将两位佣人安排好后,便立即去城里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两个佣人都身高马大,而且情忠厚,十分善于保护弱女子或者小孩子。两个人为了缓解小妻子紧张的情绪,便一直同她说些欢快的事情,尽量让她放松心情。
小妻子同这些人聊天,心情好,总是止不住地笑,差不多将原来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了。
谈笑之后,小妻子觉得累,于是决定入睡。两个佣人见新夫人入睡了,便在屏风另一边坐下来,靠着墙角下棋。这两个佣人为了不吵到小新娘,尽量降低自己说话的声音。
小新娘睡着了,如同一个入睡的婴儿。可是,丑时,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并吵醒了新娘。还是那摇铃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马上就到达身边了。
恐惧的新娘被吓得跳起身,发出惨叫的声音。可是,屋子里却寂静一片,似乎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新娘无法忍受这死气沉沉的感觉,她跑向那两个佣人,却看到他们僵坐在哪里,眼神空洞。小新娘大声呼喊,想要叫醒他们。可是,这都没有起到作用,他们的身体好像被冻住了,根本无法移动。
之后,根据两个人的回忆,他们听到了摇铃声,也听到了新娘的呼喊,也知道新娘试图让他们清醒过来。不过,他们的身体就是无法移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就从那个时候,他们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不知为何又失去了意识。
天还未亮,武士就回到了家中。隐约之中,他的心中略有不安,却说不上缘由。他立刻进入了小妻子的屋内,却看到小妻子失去了头颅,横在血中,桌子上的油灯倒在一旁,熄了火焰。他派来保护自己小妻子的佣人都坐在棋盘旁,似乎在沉睡。武士叫了他们一声,两个人都惊醒了,然而看到眼前这凄惨的情况,却也摸不到头绪,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小妻子为什么没有头颅了呢?武士查看了小妻子的尸体,发现这令人发指的凶手竟不是砍下妻子的头,而是将妻子的头直接拧了下来。
屋子里还残存着血迹,由房间指向屋角,然后是看起来被拆下来的由木板做成的套窗,这似乎透露了凶手逃离的路线。武士和他的佣人们顺着血迹来到院子中,再穿过草地、沙地,之后再绕过长满菖蒲的池塘,到达了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杉木竹林并从中穿了过去。他们刚刚转弯,就遇到了那个妖怪。那个妖怪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像蝙蝠的叫声。
这是已经入土很久的女鬼,她从坟墓中跳了出来,一只手里是摇铃,而另外一只手里则是小妻子的头颅。
三个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有些呆傻,身体也僵硬到无法移动。但是,没有过多久,一个佣人拔出刀,嘴里念着咒,向女鬼砍去。
没用多久时间,女鬼就败下阵来,她那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白寿衣、骨头以及头发都碎裂在了地面。她一直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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