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品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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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法]吕斯·米歇尔著
- 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
- 开本:32开
- 装帧:套装
- ISBN:9786589793774
- 版权提供:清华大学出版社
店铺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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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套装)他们的20岁 |
出版社: | 清华大学出版社 |
出版日期 | 2020 |
ISBN号: | 9000302001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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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一个人,无论他平凡还是伟大,在青春的激流中,谁不曾嗅到过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谁不曾躲在彷徨的阴影里不知所措?杜拉斯、巴尔扎克、海明威等伟大人物,在他们的20岁时,在成为经典人物之前,如何思考?为何迷惘?他们是怎样早就找到了为之疯狂一生的热爱? 阅读这些20岁的故事,读者们将会发现:那些以天赋为名的特质,或许也曾存在于你我的身上。不管身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这些有关青春的记忆,都能成为擦亮我们生活勇气的火种。 “他们的20岁”丛书,展现了一些伟大作家或历史著名人物再他们20岁及其童年时代的生活、个性和早期的作品,是向青年时代的他们和我们的致敬,是向他们留下的文学遗产的致敬。通过阅读这个系列,读者可以以另外一种视角认识他们,阅读到他们的青年时代,间接经历他们的成长岁月。从青少年到成人的生活过程中,作家的人格和个性逐步形成。作品对人物采用了生动形象的“肖像刻画”式描写,而对他们所经历的事件则叙述得非常地详实,令读者可以在深入了解青年时代他们的同时,嗅到那些早年的岁月对其后半生以及创作作品产生巨大影响的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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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4月,当美国正上下动员各方力量加入欧洲战事中的时候,欧内斯特·海明威在读高中。那时的他对于这场大战还一无所知,然而战争在他此后的岁月中却一直如影随形:这其中自不必说爆发在意大利边境地区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还包括在20年代初期爆发的希土战争①,以及1936年开始的西班牙战争和后续的中日战争,直到最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事、冲突、杀戮,这些都留存在了海明威的记忆里,也在他日后的小说和报纸刊文之中得以体现。 然而,在1917年,战场对于这名生活在美国中部地区伊利诺伊州的青年来说,尚显遥远。在他的家乡奥克帕克,达官显贵们的豪华宅邸,沿着宁静的巷道,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每到星期天,邻居们会在乡村俱乐部或教堂里碰面、聊天。他们会雇用德国保姆来照看孩子,据说德国保姆是全世界最好的乳娘。尽管奥克帕克离芝加哥并不远,但对于那时的他们而言,仍有着不小的距离。此外,在那个年代里,奥克帕克还被冠以“村子”的绰号。在当地居民们看来,乡村毫无疑问是由普通的白人家庭组成的,他们也要求让这里的面貌,如是保留下去。 此时的海明威年仅18岁,刚刚完成高中最后一年学业。他并没有真正地感受到此刻正发生在欧洲的战争和自己有多少关系。真正困扰他的是一个很急迫的问题:到底是该继续自己的学业,还是选择步入社会呢? 海明威的父母自然坚持要他去大学继续学习。他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这也是父母坚持让他继续求学的原因。尽管海明威在一段时间里也曾考虑过继续学业的可能性,但他最终还是在这一年里改变了想法。他不想再听别人的劝言。他已经对求学失去了兴趣,甚至对一度令他醉心的新闻学亦是如此。他想去接触生活,接触真实的世界!那起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战争动员令,在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竟变得越来越有分量。 海明威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甚至可以说非常英俊。他黢黑的眼眸内泛着棕褐色的光亮,让人几乎分不清他的虹膜和瞳孔。他有着坚实的下巴,嘴唇饱满而不乏感性。他的鼻梁挺直,眼神坦率而真诚,这些都是他引人注目的特质。海明威的内心充斥着激情,他热爱富有生机活力的生活,梦想着能像西奥多·罗斯福那样投身人生的冒险之旅。要知道罗斯福25岁时还只是在达科他州的一所农场里生活,但后来他加入了骑兵团服役,并最终于1901年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罗斯福是这一代美国青年的偶像,他们渴望征服,渴望广阔的空间,热衷于英雄主义和大无畏精神。不过到1917年时,有待征服的新土地已所剩不多,能够继续向前推进的疆界线也已寥寥。南北战争早已成为历史,一如当年在印第安人和白人之间爆发的那场血腥冲突。美国持续着自身的发展壮大,这个在1870年内战结束时拥有3 900万人口的国家,在“一战”期间人口总数激增至过亿。1866—1915年,美国共敞开大门接纳了2 500万的移民,这些人统统涌向了西部地区。20世纪初的美国还是个农业国家,它有着广袤的土地,牧群在宽阔的大草原上放养,牛仔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这些曾经的英雄们,几年后便被淘金者们所取代了。芝加哥是南北方和东西部之间的天然界线。与堆满谷仓的中部各州相比,这里所呈现出的是一派现代化、令人惊奇且充满创造气息的景象。尽管国家的疆界至此已被固化下来,但世界依旧很大,海明威想离开奥克帕克。在这个年轻的男孩看来,那场远在天边的战争正是一个不可期的绝佳良机,这使得他能够投身战场,变成一个英雄,一个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男人。海明威儿时便耳濡目染过祖父在内战期间建功立业的故事。祖父当年曾在格兰特①将军的麾下效力,每年5月30日的“阵亡将士纪念日”到来时,他总会身着制服,佩挂勋章,去参加隆重的阅兵仪式,从未缺席过。 海明威一直希望离开这所陪伴自己成长的漂亮的大房子,离开这个安乐窝。这个愿望由来已久,愈发无法克制。1915年时他就曾立下了一个誓言,并在本子上认真地记录下来,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希望成为一名先锋,或者去开拓位于非洲、南美洲中部和北方地区及哈德逊湾沿岸的这三块远境之土。我认为目前在中学里学到的科学知识和英语,在一定程度上也包括拉丁语,会帮助我完成这个计划。……我觉得我所接受过的所有的训练,无论是春季的远足,还是夏季的农活,包括那些有助于提高我自身机敏度和信心的木工工作,对于我未来所要踏上的道路,都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 罗斯福的榜样之处在于:工作和责任感。正是基于此,一个男孩方能够蜕变成一个男人。海明威深受这些价值观的教诲。 他的父亲克拉伦斯是一名医生,母亲格雷丝从事教授声乐的工作。海明威出生于1899年,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却是父母的第一个儿子。这对夫妻在1896年完婚,婚后共生育6个子女。当最小的儿子莱斯特来到这个家庭时,海明威的母亲已然43岁了。 在奥克帕克这个讲究习俗和正统观念的地方,克拉伦斯夫妇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格雷丝是一名艺术家,而她从小就是以艺术家的标准被培养成人的。她的父母发现了她的音乐天赋,安排她上了钢琴课和声乐课,并鼓励她踏上艺术的道路。为了成为歌唱家,格雷丝曾前往纽约求学,甚至还在1895—1896年的音乐演出季,于麦迪逊广场花园奉献了一场音乐会。但随后,格雷丝宣布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根据她和家人的说法,正是在这次音乐会期间,给舞台照明的聚光灯严重地灼伤了她的眼睛,这令她在此后的人生之中一直饱受头痛之苦。事后她坦言,其实是儿时的一场疾病,导致了她视力衰退。不过,无论格雷丝做出怎样的抉择,她都得到了来自父母的支持;尤其是她的父亲,格雷丝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格雷丝的父亲出生于英格兰,妻子去世后,他将格雷丝带回欧洲,那里是先人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格雷丝的一生都对其先人充满了无尽的自豪感。 格雷丝的母亲也是一名艺术家,她很早便教育女儿道:“一个女人将自己委身于厨房内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要避免过上这样的生活。”婚后,格雷丝成为一家之母,她在第一时间里,就过上了愉悦的生活。她的家中总是熙熙攘攘,充满了喧闹和说笑声。到访的客人们,无论她们是护士,还是厨娘,都可以在这里将日常生活的琐碎烦恼统统忘掉。 至于克拉伦斯,或许他那时在格雷丝的眼里显得非常平凡,并不引人注目。两名年轻人各自所在的家庭都定居在奥克帕克,只是与格雷丝·霍尔的家庭相比,克拉伦斯·海明威的家境略显逊色。在当年所拍摄的合照上,夫妻二人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克拉伦斯的社会地位低于妻子一等。照片中,体态丰腴的妇人是主角,占据了全部的座位,而身形纤瘦、神情严肃的克拉伦斯则站在了妻子的身后。实际的家庭生活亦是如此。几年下来,克拉伦斯的神经状况不断恶化,甚至在1903年时,不得不接受了第一次特别治疗,那年海明威只有4岁。后来类似的治疗还有多次,因为克拉伦斯后来陷入愈发严重的抑郁症。至于格雷丝,则活跃了起来。她忙里忙外,养育着子女,在教授声乐课的同时,还时常举办自己的独唱音乐会。在某些年份里,格雷丝的收入甚至一度超过了丈夫,更别说丈夫为人出诊时,还总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看上去,格雷丝的收入已经填补了克拉伦斯所留下的家庭财务空白了。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克拉伦斯总是带着儿子去探索大自然,他教海明威如何捕鱼,教他热爱离群索居的生活,于是海明威也渐渐地将自己禁锢在沉默之中。成年以后,海明威在这所巨大的家庭宅院内可以说只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而这座大房子是格雷丝用其父亲留给她的遗产盖起来的。 在这种母亲当家作主的日子里,欧内斯特生活得很不幸,非常不幸。更有甚者,母亲还思想超前地认为自己的欲求与孩子们的需求同等重要。诚然,格雷丝也爱抚自己的孩子们,她给他们喂饭,观察他们的举动,在孩子们生命初年的日志簿里所充盈着的都是母亲的笔墨。当他们还都是婴儿时,格雷丝也同孩子们睡在一起。然而,当下一个孩子出生后,她会粗鲁地将上一个孩子从她的床上赶走。海明威对怀孕与分娩厌恶不已,尤其当家中最小的孩子降生后,他感到痛苦万分。那时的他已经16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对肉欲有了强烈的冲动,但他的父母此时也同样乐此不疲。 1911年7月19日,当母亲生下了他最小的妹妹卡萝尔时,海明威也去帮忙照顾。一家人当时都前往瓦隆湖畔一间名为温德米尔的房子度假、消夏。正是在这里,格雷丝生下了这个孩子,克拉伦斯也为妻子接了生。 海明威的精神颇感创痛,生孩子对他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个开心的话题。在他于1925年发表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在我们的时代里》中,他塑造了一位名叫尼克·亚当斯的主人公,他就亲历了一场艰难万分的接生过程。从海明威的早期作品开始,尼克就是一个常常出现的人物形象,他共在两部作品里出现过。同海明威的父亲一样,尼克的父亲也是一名医生,并且两位父亲都对印第安人照顾有加。海明威的父亲通常在夏天时,为居住在温德米尔附近的印第安人做诊护。这一天,书中的父亲要为一名年轻的印第安妇女做剖腹产手术。这个场面是极其血腥的:年轻的女人嘶喊着,甚至把正努力将她按平在手术台上的其中一个人都给咬伤了。与此同时,医生正在这局促的房间内,长时间地为她进行着接生手术,屋内散发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气味。新生孩子的父亲正蜷缩在屋内的一角,默不作声,披着一件外套,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而当医生掀起这件外套时,却发现这位印第安人已经割破了脖子自杀了,这位“自豪的父亲”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尼克在回家的路上问道:“爸爸,他为什么要自杀?”“我不知道,尼克。我猜,他大概再也没法忍下去了吧。”“许多人都会自杀吗,爸爸?”“不是很多,尼克。”自杀在海明威的笔下被呈现了出来。几年之后,他的父亲克拉伦斯也将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脑袋,那一年是1928年。这并不是海明威第一次触及自杀这个主题,在他早期创作的小说中,就有一篇与自杀有关的作品,被发表在他所就读的高中的文学杂志《塔布拉》上。在这篇小说中,海明威触及了自杀这个话题:两位生活在广袤北方①的加拿大狩猎人,因为一个人丢失了皮夹子而起了冲突。最终,这番争吵以一个人的死亡和另一人的自杀收场。 从出生到死亡,所有这些与人类休戚相关的条件,所有在一个年轻人的眼中不可接受的事物,都统统成为了小说《印第安人营地》里的内容。在该书的最后一幕中,尼克缓缓地将手滑向了湖水里,而他的父亲则正划着船,将他们带回到家中。那时的尼克“几乎确定他永远都不会去死”。 血腥的、非己所愿的且与死亡紧密相连的出生场面,继续出现在1929年问世的小说《永别了,武器》中。“一战”期间,在靠近意大利前线的野战医院里,年轻的护士凯瑟琳·巴克莉恋上了美国志愿兵弗雷德里克·亨利,并怀上了他的孩子,然而接生的过程却充满了不幸。凯瑟琳需要接受剖腹产,弗雷德里克等在走廊里,“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一位医生出来了,后面跟着一名护士。医生双手捧着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只刚刚被剥了皮的兔子。医生穿过走廊,走进了另外一道门。”孩子是无法呼吸的,但身为父亲的弗雷德里克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来到了凯瑟琳的床前说道:“这简直像是‘宗教裁判’的画面。我刚才看着这一切,我知道我本该看完手术的全过程,不过还是没有看比较好。人家刚才怎么动刀,我想我是看不下去的,但我看见了大夫熟练地把肚肉沿着切口缝合到了一起,就好像鞋匠在上线一样。”产后的几个小时,凯瑟琳就因为大出血而撒手人寰,她的孩子也没能存活。 女人的分娩是一个满是鲜血的、粗暴的过程,它未必让人心驰神往,也未必或者说远非是一个幸福的标志。如果说克拉伦斯希望过儿子有朝一日子承父业的话,海明威自己应该也很快就会发现,他做这行是错误的。尽管年轻的他对科学和探险充满了兴趣,但海明威真正想成为的却是一名作家。这种使命感在他中学最后一年的时间里成形,从此以后便再未消失过,尽管各种拒签信曾堆满了他的写字台。然而,这种想法又是如何而来的呢?其实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加入中学日报社的那段经历。他的文章非常讨喜,大家欣赏他的思想以及他模仿其他作家行文的能力。海明威的作品引起了《塔布拉》杂志编辑们的注意,他后来在该杂志上发表了诗歌和故事。该校园杂志的主编曾表示,他期待着“海明威的优秀作品,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证明了自身不乏幽默的创作能力”。海明威对此也深信不疑,作家之路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 1917年,海明威依旧计划着前往伊利诺伊大学新闻学系进行深造,然而日后的战争使他忘却了这个计划。因为相比于自己的激情,这个计划显然有些过于理性了。在中学毕业季的演讲中,他的同班同学爱德华·瓦根内克特①就曾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新的时代要求我们用充满活力的方式去生活,完全充满活力。” “用充满活力的方式去生活”成为了这一代人的座右铭—在“一战”爆发期间正值20岁上下的一代。当时的人们还没有为他们冠以一个名称,直到格特鲁德·斯泰因②后来提出了“迷惘的一代”的说法。这一表述后来收获了巨大的成功,而格特鲁德·斯泰因当年其实正是在海明威的寓所内,创造出了这一说法。作为对充分享受生活这一意愿的佐证,许多海明威的同窗们都毫不犹豫地在19岁时选择了参军入伍。有些人甚至更早,不过他们当中鲜有人得到了父母的同意。海明威再也不想去上大学了,他自己也希望去亲历这场冒险,去捍卫指引美国参战的追求自由与和平的价值观。如果不这么去做,如果龟缩在后方,这对他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不幸的是,他的父母不允许他参军,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沮丧感。此时的海明威还不到19岁,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他便无计可施。他太想得到父母的首肯了,但他的父亲却毫不动心,他对此是坚决反对的。而一想到祖父在南北战争期间的记忆正是自己童年期间的全部回忆,海明威便更加懊恼不已。 在这一过程中,海明威也发现了自己不佳的视力状况确实也是不允许他参军的。这是从母亲那里遗传下来的疾病,而近视也是海明威指责母亲时所列举的那份长长的罪状清单里的一项内容:她发号施令,让他的父亲很难变得开心,她主宰着父亲,而她自己却陷入神秘主义之中……很快地,海明威便用“母亲,这个讨厌的女人”的说法来称呼她。 海明威等待着19岁的到来,除了顺从之外别无选择,他的灵魂已死。多亏了一位叔叔的引荐,他在《堪萨斯城星报》谋得了一个记者的职位,该报当年曾是美国几大主流日报之一。因此在1917年秋,海明威离开了家,前往堪萨斯城生活,那里距离其父母的住地有850公里远。 在报社,海明威结识了特德·布伦巴克,他比海明威稍微年长一些。他们一见如故,两位好朋友彼此都富于激情。特德从未忘记与海明威在报社共事的那几个月的时光。在1970年出版的一本海明威的早年作品集(《入门记者欧内斯特·海明威:“堪萨斯城星报”的故事》)中,特德饶有兴致地回忆起了这名年轻记者当年的热忱,或者稍微明确地说,是海明威对于诗歌的嗜好。一天,海明威邀请特德晚上到他的寓所内做客并留宿。海明威所居住的地方离报社稍有一段距离。当特德终于赶到时,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特德很疲惫,但这也没能打消海明威高声朗读诗歌的念头!特德试图集中精神,然而一个小时过后,他便开始微微打盹儿了。于是海明威把书递给了他,要他接着朗读。特德照做了,他读了一会儿,然后又把书递还给了海明威,让他接着朗读。凌晨四点钟,当特德重又睁开一只眼时,发现海明威依旧在高声读着诗……而第二天一早,他竟然精神焕发地去上了班!“用充满活力的方式去生活”,这就是海明威决计要遵从的命令。 不过,诗歌并不是唯一能让他提神的存在。为了创作文章,他常常往返于医院和警局之间。他探寻社会的全部边缘阶层,并毫不怀疑它们的存在,而这也是在奥克帕克从不会被谈及的事物:妓女、醉鬼、小偷……这些角色为海明威的想象提供了给养,日后都出现在了海明威的笔下。海明威同样也就城市内的征兵活动为报社撰写简讯。在他的描写中,应征的年轻人排起了长队,他们热情、激动,迫不及待地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外等候,等待着被一名军医点名进去,接受简单的体检。当他们出来后,会得到是否允许参军的答案。这是他们参军入伍的第一个仪式,也是对军令最初的敬畏。这个男孩,太胖了,进不了坦克。那个,也不达标。而下一个,看上去容光焕发,获批入伍。 海明威对这种气氛进行了悉心观察和描写,并加入了自己的修饰,但几个月的新闻工作已让他学会了“用简短、冷静的句子行文”,因此现在的他变得“收敛”了很多。其实海明威自己也是想着去参战的,他加入了毗邻堪萨斯州的密苏里州第7步兵队,这是一支国民警卫队武装,海明威在那里定期接受军事训练。这算是第一步,不过当然,这些不足以平复他心中的激情。在写给姐姐马塞兰的信中,海明威坦露道:“我不想同样的演出,这样一直演下去,自己却得不到一个角色。”至于马塞兰,小时候当有人们问她害怕什么时,她的回答被母亲仔细地记了下来:“啥都不怕!”这是马塞兰人生初年会说的几句话之一。 最终,前往欧洲的机会还是到来了:1918年春,红十字会招募在意大利前线驾驶救护车的志愿者,这意料之外的6个月的招募期让海明威一下子就加入了进去。特德的例子也是推动海明威前进的原因,特德曾在法国待过4个月,后来才拥有了现在的岗位。然而因为一起高尔夫球事故,特德只有一只眼可以看见东西了。而即便是这样的残疾,也没能阻止他前去参战。 意大利的局势是戏剧性的。在阿尔卑斯山地区发起的数轮进攻,并没能击穿奥地利军队的防线。更糟糕的是,入夏后,有5万意军士兵已无法继续作战。与此同时,工人游行运动在北部几大城市展开,此时甚至已无法再从英、法两国那里获得任何支援。意大利军队存在崩溃的严重风险,此时的美国依然没有做好派军赴前线参战的准备,尽管国内已匆忙地招募和训练了新兵,但此时派出去依旧尚早。而在红十字会的庇护下将年轻人们派过去,此举意在向意大利人展示美国人民并没有忘了他们,并且很快就会出现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提供支持。海明威或许并不关心这些政治层面的考虑,对他来说,他想要的是行动,是能够置身战事核心的机会。我们可以忽略他的士兵身份。海明威只是一名救护车司机,他在战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实际上也远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充满英雄意味。但至少,他日后也可以说:我经历过,这已经足够了。 1918年5月24日,怀着激动、狂喜的心情,海明威在纽约登船,前往欧洲。与他同行的还有特德,看着面前这个兴奋的旅伴,他只是微笑着。特德显得更慎重一些,毕竟战争不是一场游戏,它是无法言传的人生经历之一。只有亲历过战争,方能精确地理解它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他们的船行驶得很慢,各种有关大西洋上有敌军军舰活动、应注意提防的传闻也一直充斥着甲板,海明威为此急得跺脚。终于,法国海岸出现在了海平面的天际。尽管海明威没有在波尔多多做逗留,但在给父母的信中,他还是写道,这里比巴黎“更为有趣”。接着就是车站和无穷无尽的火车旅行,最终他们抵达了巴黎。在那里,这些年轻人根据命令,前往红十字会总部,并接受各自的派遣岗位。 这时的巴黎正遭受着频繁的轰炸。直到1917年年底时,炸弹都是从空中直接被投射下来的。它们先是被装上了齐柏林飞艇①,而后又被搬上了飞机。巴黎居民则首当其冲地成为接受空袭警报最多的人群。不过从1918年3月开始,德国人又发明了一种新式的破坏性武器。他们为巴黎专门设计了一款火炮,即“威廉皇帝炮”,它的官方名称为“威廉机器”,是以德国皇帝的名字命名的。5月27日至6月11日,德军共向巴黎城区发射了104枚炮弹,致使数以千计的巴黎人逃往外省避难。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海明威一心想着到最危险的前线去看一看,他劝说特德与他一起跳上了一部出租车。他要走遍巴黎的街区,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那些被破坏的景象,并亲身来汇报现场的情况。这两名《星报》记者,又怎会错失这一似曾相识的工作场景呢?当然不会。不过就在一枚炮弹擦着他们的车飞过后,那名刚刚被一小沓美钞说服认同了本次外出合理的司机,就再也不同意向前多走一步了。海明威很沮丧,虽然他初尝了行动所带来的战栗滋味,但他的内心仍不满足于此。他的狂热远没有因此而平息,既往的经验更坚定了他在必要时前往事发地的渴望。 6月7日,海明威抵达了意大利北部地区。一个月后,由于在前线身负重伤①,他遂成为在官方正式宣传中“首位在意大利负伤的美国人”。海明威的传奇故事也因此得到了装点,而他也以此为起点开始了写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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