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像激荡四声部著

章 陆家兄妹
第二章 祸不单行
第三章 批文风波
第四章 生死赌局
第五章 开基立业
第六章 死地后生
第七章 进军地产
第八章 大仇得报
第九章 破镜重圆

转眼到了十日之约的天。
上交所附近，有一片建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七八层小楼。楼与楼之间离得很近，只有十多米。如果有人看向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两栋楼楼顶的楼沿上，有两个人相对而坐，隔楼相望——他们都把两条腿悬空担在十多米的高空之中。
顾亦雄和陆江涛，两个人目光炯炯地望着对方。
陆江涛身边放了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一只烧鸡，旁边还竖着两瓶啤酒。此时的他正拽下一只鸡腿，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顾亦雄，不，许志民，想好怎么编宁长的故事了吗？”“赚钱是赚钱，何必把当年宁长的事情搅和进去呢？你口口声声说杨怡华是你的母亲，我不信，杨怡华到死都没有孩子。我知道你可能是杨怡华大哥的儿子，但是请你不要老打着杨怡华的旗号，这让死者也很难堪。”“这么说，你承认你就是许志民了？”“承认，有什么不承认的，那些年的事，我不想回首，可你总是逼人太甚。你是怎么查到我就是许志民的？”“等你赢了，我告诉你，但你要是输了，你就该讲讲宁长的事情。如果这个故事还比较长，那么你现在就开始讲，免得输了之后拖间。”“小朋友，你就这么确定你能赢？凭什么？”陆江涛坏笑着，学着黄瘸子的语气说：“因为你就是长了一副死人脸！”顾亦雄推推自己的眼镜：“年轻人，不到刻，咱们谁输还不一定呢！告诉你，做人留一线，别学你那个师父，动不动赶尽杀绝！”医院里，黄瘸子正躺在病床上休息，黄瑶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爸，出事情了。”“别急，天塌不下来。”“今天上午九点，突然发出了红头文件。说327国债将按148.50元兑付，保值贴补率竟然提高到12.98%！”黄瘸子腾地从床上就跳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黄瑶连忙去扶他，却不想父亲走得比自己还快。“马上走，去交易所。陆江涛呢？”“陆江涛和顾亦雄去生死赌了。”“查一下顾亦雄到底买的是多还是空！还有，给江涛发消息，让他回来。”楼顶上，突然响起滴滴两声，坐在大楼两边的陆江涛和顾亦雄都低头去看BP机。
他们的BP机上，是同样的数字：149。
“年轻人，149了。”陆江涛愣住了。顾亦雄哈哈大笑起来，从背后也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啤酒和小菜。
“如果我说得不错，你们应该是把在深圳赚到的钱都投进去买空了吧。想让你们两个老狐狸买空，有多难啊，我还得明着一套，暗着一套。但是老子告诉你，你们以为摸到老子的底牌了，老子的底牌多着呢！昨天老子已经把所有资金都投进去了，买多！因为我知道今天要出文，一定涨！”顾亦雄解恨地在楼顶叫嚣着，跳跃着：“一定涨，越来越涨！”突然，他转身指着陆江涛说：“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在深圳，你们两个瘪三对我赶尽杀绝，不留活路。你们以为老子就这么完了？今天才是老子报仇的时候！我可以不拉你们死，自己赚大钱，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瘪三还在深圳欺负我！
今天，你们侮辱过我的，全都还给你！”陆江涛冷冷地看着顾亦雄歇斯底里的发泄。一言不发，猛灌了一大口啤酒。
交易大厅内的大屏幕上，国债期货的行情继续上涨，已经涨到了150。有人欢呼着，开始在大厅内疯狂地手舞足蹈。
顾亦雄的表情越来越轻松，他又喝了一口酒，对陆江涛喊：“年轻人，已经150了。”陆江涛也刚刚看完BP机上传来的数字，冷冷地瞥了顾亦雄一眼。
“年轻人，我比你多活了有20年吧，而且我还是从辞职下海的，我告诉你个道理吧，在中国，什么事都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姓顾的，别狂。等等看。”“不用等了，做空是没有前途的。我想问问你啊，是谁帮你查到我是许志民的？”“老子不想说！”“玩不起了啊，咱们怎么说的？输了跳楼。而且要是我输了，我给你讲讲宁长，你输了，你要告诉我是谁帮你调查的。”陆江涛一把将手里的啤酒瓶凌空摔向楼下，酒瓶“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急什么？这才几点，离收市还远着呢！”大户室里，黄瘸子正盯着一点一点涨上去的指数。
黄瑶心急如焚地说：“爸，咱们可是把深圳的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要是再涨五毛钱，咱们就要被强行斩仓了，血本无归。”黄瘸子咬着牙：“不急，有人比我更着急，我相信万国券这会儿正在准备反攻！价格每涨一毛钱，他们就要损失几个亿！”就在同一时刻，万国券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一名老者正在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行情变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为下午四点二十二分，离收市不足十分钟了。
老者艰难地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他的声音坚定而颤抖：“抛！全部抛掉！”交易所内，大屏幕上的数字突然又开始变化，从151变成了150。那些正在狂欢的人都惊呆了。
紧接着，150变成了149、148……整个交易大厅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顾亦雄和陆江涛的BP机上，数字变成了147.40。顾亦雄的手开始发抖，手中的BP机突然滑落，掉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对面传来了陆江涛的大笑声。
“姓顾的，你不是能算计吗？你不是能演戏吗？你不是把所有身家投进去玩儿我们吗？怎么跌了？你要不要算算这几分钟你有多少钱魂飞魄散了？”陆江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突然在大楼边沿处又蹦又跳，还唱起了1995年的《祝福》：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地渡过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收市，所有的交易员都回头望着大厅一侧的上所经理。
经理强抑着紧张问：“是技术故障吗？”工作人员抬头回答：“查出来了，都是从万国那三个交易席抛出的巨量大单把价格打成跳水的！”经理一字一顿说道：“327交易品种出现异常情况，经初步查，有严重蓄意违规行为。如何处理，请各会员单位留意交易所公告。”说完经理疾步走出了大厅。
黄瘸子从大户室出来，看上去几乎老了十岁。这一局实在是让他疲惫。才走出去几步，提了的劲头突然卸去，猛地瘫软倒地。
黄瑶马上过去扶住父亲：“爸，爸！”黄瘸子虚弱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说：“丫头，陪我去看江涛。这小子，真是狗屎运，他就是个打不死的怪胎。”楼顶上，陆江涛又蹦又跳地继续刺激着顾亦雄：“顾亦雄，已经收市了，价格定格在147.1。算一算吧，你亏了多少！”“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就是收到一个内幕消息吗？你说你赚钱就行了，你还非要拉着我们爷俩垫背，你现在知道恶有恶报了吧。现在咱们说说宁长的事情吧。”“有什么好说的，我都要死了，我管你什么宁长宁短的。我就这么一跳，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跳啊？那你倒是跳啊！”顾亦雄虚弱地站起来，擦掉满头的汗说：“小朋友，你急什么，我得等黄瘸子来！
我要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跳了吧，找借口呢吧！自作自受！”“我作孽再多，也没有你逼人跳楼缺德！”“你说话算数不算数？磨叽什么？147，你赔了多少？活着还有意思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顾亦雄被说中心头痛点，他悲愤地望着苍天吼道：“老天爷，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问问你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顾亦雄缓缓地站在楼沿上，往下看着。楼下，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路人围观。顾亦雄有些眩晕，轻轻地闭上眼睛，缓缓往前踏出一步……黄瑶扶着黄瘸子终于来到楼顶。
黄瘸子冷笑着：“顾亦雄，你够狠，设计了那么深的圈套。可惜，今天我就告诉你，你的对手是打不死的陆江涛，你这辈子的霉运还没到头，陆江涛的好运也没到头！”“黄瘸子，不就是一跳吗？你觉得我不跳还能活下去吗？到刻，我输掉了几百万！几百万！几百万啊！”顾亦雄一步步走向了楼顶边缘，楼下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一片惊呼。此时，顾亦雄的身体已经悬在空中，只有手还拉着栏杆，只要一松手就会掉落下去。突然，他听到有人叫他，而且好像在说他赢了……他睁开眼，看到黄瘸子和陆江涛都在看他这边。
刘毅突然从身后的楼门冲出来，原来刚才喊顾亦雄的是他。只见刘毅疯疯癫癫，一把抱住顾亦雄，抱头痛哭：“亦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不用跳楼，不用跳楼。”与此同时，楼对面，黄瘸子的理小刘也跑上来了。
顾亦雄懵懂着问：“你说什么？什么！”刘毅哭着说：“监会宣布，经过会商，认定十六点二十二分之后的所有交易，存在严重违规的操作，收市价格无效，价格还是151。”顾亦雄如同疯了一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断念叨着：“151，151，151！”小刘也告诉黄瘸子他们说：“黄总，监会决定价格维持在十六点二十二分的成交价151。”黄瘸子顿时整个人瘫软下来，被黄瑶扶住。陆江涛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此时对面的顾亦雄突然从喃喃自语中醒悟过来，他狂奔到楼边，指着对面，发出一种既悲愤，又哭中带笑，笑里带哭的腔调：“小朋友！无效！无效！我赢了，是我赢了！！！该你了！跳吧！再也不会给你翻盘了！”陆江涛冷峻地看着顾亦雄。
顾亦雄疯狂地喊：“跳啊！你倒是跳啊！”陆江涛咬咬牙，走到了楼边。黄瑶跑过来一把抓住陆江涛问：“你干吗！”陆江涛甩开她说：“没你事，你让开！”他一步步走向楼的边缘，耳中是顾亦雄疯狂的笑声：“着，我等着呢！”“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就是死吗！”黄瑶冲上来死死抱住陆江涛说：“你别犯傻，等我爸醒来了再说！”两人拉扯中，陆江涛仇恨地望着疯狂的顾亦雄。
顾亦雄还在狂吼：“无效！一分钟，你亏了多少？啊？多少？！多少？！”陆江涛已经走到了楼边，神情中无所畏惧。
就在此时，黄瘸子终于醒了过来。黄瑶无地喊：“爸！爸！江涛要跳楼。”黄瘸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然从理怀中爬了起来。他望见陆江涛已经走到大楼边缘，大声喊着：“小陆！站住！你给我站住！”黄瘸子挣扎着起来，奋力冲向了陆江涛，终于跌跌撞撞，挡住了只差一步就要跳出去的陆江涛。
“你给我站住！要跳也是我跳，轮得到你吗？我死了，帮我照顾好黄瑶！”黄瑶莫名其妙地问：“爸，你说什么呢？”“老黄，这次是我替你出战，输了那就是我的。”“你知道我输掉了多少吗？几千万！我所有的钱，都没有了，是不是该我！”黄瘸子使劲把陆江涛往里推。陆江涛咬咬牙发狠，往后退了几步，奔跑着向大楼边缘冲过去。黄瘸子惊呼一声，猛地跳起来，挡在了他前面。在两人的冲撞之下，大楼边缘的栏杆突然断裂。黄瘸子推了自己的徒弟一把，自己则从楼顶坠落下去。
陆江涛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一声闷响。
黄瑶撕心裂肺地尖叫：“爸爸——！”。
顾亦雄在对面楼顶上，像傻了一样，“呵呵”的不断傻笑着。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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