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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刘墨闻著 | 刘墨闻编 | 刘墨闻译 | 刘墨闻绘
    •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总社
    • 出版时间:2019-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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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刘墨闻著| 刘墨闻编| 刘墨闻译| 刘墨闻绘
    •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总社
    • 出版时间:2019-05-01
    • 版次:1
    • 印次:1
    • 印刷时间:2019-05-01
    • 开本:32开
    • ISBN:9787532169252
    • 版权提供:上海文艺出版总社
    • 作者:刘墨闻
    • 著:刘墨闻
    • 装帧:暂无
    • 印次:1
    • 定价:42.00
    • ISBN:9787532169252
    • 出版社:上海文艺
    • 开本:32开
    • 印刷时间:2019-05-01
    • 语种:暂无
    • 出版时间:2019-05-01
    • 页数:暂无
    • 外部编号:30632838
    • 版次:1
    • 成品尺寸:暂无

    (一)附中
    (二) 就这一条路
    (三) 许桥
    (四) 葬礼
    (五) 场雪
    (六) 失认症
    (七) 我是我自己的娱乐
    (八) 让秋天先过去
    (九) 校庆
    (十) 自己走过去
    (十一) 重新开始
    (十二) 活着就是坐牢
    (十三) 造人
    (十四) 老灵魂
    (十五) 这个世界
    (十六) 走到
    (十七) 我好想你
    (十八) 秘密
    (十九) 哪怕月亮已经残破
    (二十) 你会变成你爱的人
    (二十一) 名字是不重要的
    (二十二) 重逢

    失认症01秦家屯雪的时候,能没过膝盖,孩子便不能出门玩了,人们走动也变少。房屋与房屋之间本来不远的距离,却像是立起来许多个白墙,想要眺望,也力不从心。
    县城的医院太远,孕妇要生只能请村里的老人帮忙,许桥刚生下来,就被奶奶从炕上扔了下去。是女孩,家里的第二个女孩,不需要的女孩。接生的婆婆从地上捡起来,孩子已经不哭了,她用被子把许桥包起来,放到炉子旁,然后在门口舀了一碗雪进来,抓起一小把,一边念叨,一边在娃娃背上揉搓。一下一下,雪没有融,像一颗颗盐,在娃娃背上滚动,散落,掉在地上也还是白晶晶的,没有化成污水,也没有结成冰霜。
    顺了好一会功夫,孩子还是没有气,接生的婆婆也要放弃了,妈妈在炕上哭,奶奶倒不以为然,告诉接生婆婆把孩子包起来“送”出去吧。
    婆婆把孩子身上的雪掸掉,然后包好,双手奉起来送到炕上,夭折的小孩不能走门,这是乡里的习俗,奶把孩接过来,让儿子在窗外接着,趁着雪厚,去林子里找个地方埋了吧。
    可奶奶刚把孩子从窗户递出去,婴儿便嗷嗷地啼哭起来,炕上的妈妈又从奶奶手里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奶奶叹了口气,靠着窗户,雪花落进窗来,窗边,炕上,地上,婆婆的手里,到处都是雪,陋室风声进出,雪花待了一会又都走,吹得吹,融得融,好像它们等到这孩子,便放心了。
    后来妈妈再也没有怀上,奶奶把所有罪过都算在许桥身上,她五六岁时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超生户口也没法上,每天在门口看着姐姐去上学,奶奶和父亲都唤她小二,像是叫一个真正的下人,只有妈妈把她带在身旁,还偷偷给她起了好听的小名,叫融融。
    村里的父亲都有沉默的特点,暴力是他们熟悉的语言和讲话方式,每当爸爸向妈妈或者女儿们动手,奶奶总要躲到屋里,许桥越哭,爸爸就越生气,老一辈的人默认,哭是没出息的表现,有时候姐姐会带着许桥在外面哭,在柴火垛子边上偷偷哭,流干了眼泪,嗓子也哑了,再回来。
    爸爸动手的理由总是很多,他输钱了要打,饭做晚了也要打,哪怕和邻居之间有些口角受了气,回家还要打。家里的人除了奶奶和他,好像都是工具,没有人的意义。
    有时候亲戚邻居来了,许桥不叫人,也不认亲,爸爸毫不犹豫地会把她踹出门外,许桥在门口胆战心惊地哭一会,然后悄悄躲开。
    哭不是疼,也不是害怕,她早就习惯了,她是哭给爸爸看的,只有眼泪和恐惧能制止爸爸,能让他满足,站在罪恶的威严上蔑视她。
    有时候家里来人之前,许桥会跑出去,和小伙伴们到山里玩,他们沿着湍急的喝水,爬上层层叠叠的远山,在山脚下用枯木枝搭起一个个小房子,每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家,他们躲在里面消化自己的心事,隔着树枝之间的缝隙,彼此说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他们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家,更放心的家。
    雨天洗过的青山干净而沉郁,空气湿润,树木散出沐浴后的味道,让人忘记枯萎,凋零和灰烬。许桥捡起树枝,是雨水洗过树木的清新,她一根根拾回去,搭在自己的小房子上,然后看着小伙伴们离开,只剩她自己,等着的夕阳到来。
    02无论父亲怎么打,许桥还是记不住人,她只认识妈妈,姐姐,还有父亲,连奶奶都是时而恍惚。奶奶骂她不仅是个赔钱的货,还是个傻子。妈妈抢话说准是出生时摔坏了脑袋。她有些责备又有点胆怯地埋怨。奶奶倒不以为然,本该摔死的,这是捡了一条命。
    傻子是不会有人娶的,奶奶轻蔑得居然露出一点得意,像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属英明。在认命以后,妈妈尽量让许桥待在她身边,她觉得孩子只是小,不是傻,慢慢长大就会好,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是傻子呢。
    许桥喜欢待在妈妈身边,不用担心无缘无故的愤怒,她得到更多的耐心,这是童年里珍的东西。她们一起进进出出,下地干活时,会路过一片甜瓜地,许桥进去摘几个,妈妈也不会责怪,再往地里走,旁边还有一片苹果树园,旁边的茄子辣椒黄瓜种了一圈,红红绿绿像个花园,河水从远山流淌过来,许桥觉得这儿就是的天地了,她上窜下跳,享受孩子的任,没有人管她,对于许桥来说,这些太了。
    除了有果子可以吃,妈妈还会教许桥唱歌,唱山歌或者民谣,有时候母女俩合唱,路过的邻居亲戚都说许桥唱得比妈妈还要好,长大了肯定是个角儿。
    像是忽然有了伞,许桥在遮护下对妈妈有了依赖,一起进出时有点共进退的意思,所有的不合时宜都变成了双倍的挑衅,触怒着暴戾的父亲。有一次妈妈在院里洗头,而晚了做饭的时间,就被爸爸狠狠训斥了一顿。
    妈妈剪短了头发,干着粗重的活,背影像个男人,只有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才像是妈妈,去洗的路上先要路过一些妇女,妈妈让许桥喊着舅妈,娘姨,然后在河流的下游开始洗,下游的水有时候很脏,上面浮着水草和枯叶,许桥觉得妈妈是为了让她认一认亲戚,才故意走得远,只有她真地记住了这些人,妈妈就再也不用去下游洗衣了。
    棒槌一下下捶打着裤子,也像是捶打着许桥,尽管妈妈手巧,每次洗好的衣服里都没有水草或者枯叶,但她还是希望做点什么来弥补母亲。
    她沿着河流走得很远,连妈妈也没有注意,沿途踩了许多花折返回来,挑一朵看的戴在妈妈头上,妈妈看着肮脏河水里的自己头上的花,笑了一会。
    许桥兴奋的围着妈妈转:“妈妈你快乐吗?”“快乐都是要吃过很多苦的,我哪敢快乐啊,我怎么敢快乐。”许桥把花放下,蹲在妈妈身边,不再跑来跑去,像做错了事。
    那天回去的晚上,爸爸和妈妈在院子里大吵了一架,许桥被姐姐拉出门,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姐姐吓得哆嗦,把头扣在墙角里不肯出来。
    等她们晚上回去的时候,家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直到睡觉时所有人各怀着心事,并排躺在炕上,也没有人打破宁静。
    入睡前恍惚间,许桥听见奶奶朝着妈妈的方向说:“我知道你恨我,寿长是罪,我想传宗接代来赎,但是没成,活久了是罪人,我得走了,别恨我了,自己护着自己吧。”没过几天,家里来了一对,穿着像城里人,干净得体。他们在院子里和父亲交谈着什么,姐姐和许桥被锁在屋里,姐姐吓得一只手捂着嘴不停地哭,眼泪和鼻涕从指缝里流出来,她抖得不停点头,许桥过去帮她擦,她却躲开了,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许桥出不去,她只能趴在窗户上看,妈妈在院子里回过头来,在窗户里看见许桥,她伸手去打窗户,让许桥从窗户上下去,许桥趁机瞥了一眼院子里的,他们温和地朝她笑着。
    许桥转身想和姐姐说话,却发现姐姐已经脱了裤子,蹲在屋子里拉屎,一边哭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这时候门开了,爸爸和那对走进来,他们先看见了在角落里解手的姐姐,然后一起退了出去,爸爸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打姐姐,许桥躲开爸爸,从屋里逃出来,跑到院子里站到妈妈身边,她一声不吭,见惯了这种场面,反而显得乖巧。
    那对商量了一会,指着屋子说:“不是说有个是傻的吗?好像是屋里那个。”说完他们走过来摸摸许桥,带着慈善的微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你今年多大了?”“五岁。”“想不想去城里玩啊?”“妈妈去哪,我就去哪。”还是想希望风平浪静,能多和妈妈在一起。这时候爸爸从屋里走出来,居然是笑着的,多久没有见父亲笑过,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爸爸指着许桥,然后讨好地看着那对;“我都说了,这两个你们随便挑,娃娃脑子都没问题的,不要听别人胡说。”许桥想躲在妈妈身后,却被那对牵了过去,站在他们中间,好像一下子就和爸爸妈妈断开了,许桥有点害怕,但她不敢反抗,因为爸爸在看着她,也在看着她妈。牵着许桥要走,被妈妈拦住,她想给孩子要整理一些东西,奶奶又把妈妈拦了回去,到了城里什么都是新的,你还收拾什么。
    连一刻都等不了吗?可是想想,奶奶说得也对,妈妈颓然地坐在地上,想留会,却也没成。只能看着孩子现在就从这里离开。
    简短地告别,父亲把手里的信封背到身后,许桥被领着往门外走,姐姐在窗户里看着她,没有眼泪,也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
    许桥小声地嘀咕:“姐姐你不用拉的,怎样都是我要走的。”已经出了院子,许桥还在拼了命地回头,好像在等妈妈说什么,好让她能放心地走,她用力往后拽,但力气太小,只能被两个大人拖着走。
    “妈妈,我要出门去了。”“去吧,闺女,去吧。”直到门墙将妈妈的模样一点点淹没,许桥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次被妈妈唤作闺女,她先是莫名地高兴起来,过了一会又开始害怕,怎么突然就变亲密了,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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