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兴趣已攀升至与20 世纪初的三十多年相当的水平。不过,其间出现的一些不同的情形也值得关注。例如,某国关于马克思思想洞见的断言,已不再像20世纪初的很多人所明显感知的那么可信。此外,马克思大量鲜为人知的或尚未出版的手稿,现在也都公之于世。因此,当前时兴的主要潮流是回到马克思。有关马克思伦理学的讨论即便不是无可非议,也在回归马克思的这一过程中意义重大。人们通常认为马克思没有伦理学,尽管他很容易被认可有着关于经济史学、政治学和社会学方面的研究。我认为这一观点是错误的,对此,我将在本书接下来的内容中子以说明。
一些方预设从一开始就应该被指明。首先,我只聚焦于马克思本人的著作,以及他与恩格斯合著的那些著作,在其中,恩格斯即使不是发挥作用,也被认为有着重要作用。我之所以没有着力于恩格斯的著作,是因为人们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各类论题享有共识的程度存在显著分歧。鉴于我所关心的不是论述马克思主义者对道德的一般看法一其难度堪比论述自由主义者或基督徒对道德的一般看法,我便没有把恩格斯及列宁、毛等纳人考察范围。
我还定,马克思的思想具有连续。虽然这一观点饱受质疑,但我认为,众所周知的“青年马克思与老年马克思的对立”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诸如阿维纳瑞(S. Avineri)、伯恩施坦(R. Bernstein)和麦克莱伦(D.MeLel-lan)等人已表明,马克思的思想具有整体。这不是说马克思的思想终北生都没有变化和发展,而是说包含连续的线索贯穿于马克思谜样的(bewildering maze of )思想轨迹,人们可以依循这些线索重构他的伦理学因此,在对马克思道德和伦理观的讨论中,我依据的是马克思的全部著作,特别是其 1842年之后的著作。从中我们可以对马克思的伦理学形构出一种合理且连贯的理解。且仅在此意义上,本研究也就参与到了过去的那场争论之中。
在对马克思伦理观的重构中,我没有试图对马克思进行心理分析。例如,有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认为,马克思的一些观点形成于各色家庭成员或社会群体之间潜意识的心理。在此,马克思的思想受到这类影响,则是无关要旨的。再者,我这么处理也符合马克思本人的思想精髓。他对康德、黑格尔和亚当・斯密等哲学家或经济学家的探讨,既不是通过追寻他们的内在心理动机完成的,也没有仅仅因为他们的阶级出身或阶级偏见而抹杀其所持有的观点。
.我并不执意认为马克思的思想是完全一以贯之的。马克思的写作持续四十多年,他的著作有很多不同的受众,他的写作也是在不同的条件下完成的。要让人相信马克思的思想始终没有不一致之处,属于强人所难。不过,由于马克思本人重视思想的系统,因此还是有望对其伦理观重构出某种连贯一致的理解。或许这一任务与发现各样骨头的考古工作别无二致。考古学家试图把这些骨头重组,形成古代动物的骨骼形态。一些骨头可能遗失了,另一些则可能粘连在一起,导致重构出来的动物有着略微不同的外表。但是只要能重构出一种与我们对古代动物的完整认知为一致且相契合的动物,这一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同理也可以说,我所尽力重构的是马克思可能认同的为连贯一致的伦理学,并且这是在尽可能广泛地兼顾马克思的理论和实践工作的基础上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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