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恶魔主义”的盛宴
春琴抄
痴人之爱
各有所好
谷崎润一郎(1886—1965)，日本唯美派文学大师，一九四九年获得日本政府颁发的文化勋章，生前曾任中日文化交流协会顾问。《细雪》不仅是其个人创作生涯中的高峰之作，也是整个昭和文坛的优秀代表作之一。法国文学家萨特盛赞这部作品为“现代日本文学的最高杰作”。
从他的经历来看，斯波要觉得老人对这种事应该更通情达理，嘴上说的话像一个顽固不化的旧脑筋，那只是这样的人常见的一种装腔作势，一种趣味罢了，实际上更开明通达，与当前社会风行的时髦潮流并非格格不入。只是这次他不仅没有按字面准确领会斯波要信中的意思，而且从对“您心中之气恼，余甚为体察”，“不知如何致歉”这些字句来看，理解出现相当大的偏差。如果按字面解释，不会导致他产生“愧疚殊深”的感觉。斯波要写信的时候，已经努力注意到使他读后不至于于心不安，不过，看来还是写那种毕恭毕敬的问候信为宜。
“我觉得这封信有很大的水分。这种古里古气的文体只能表现保守陈旧的思想，不然文章显得不伦不类。他写这样的信是出于一种趣味爱好，其实心里并没有信上所说的那么悲伤。最多不过是正高高兴兴地欣赏着摆设的木偶时，接到这封信，有点生气罢了。”美佐子脸色微微发青，摆出一副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超然物外，面无表情，平静冷漠。
“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一起去吗？”“我不去。”她的语调显得很不耐烦：“您去谈就行了。”“可是他既然这么说，你还是应该去。我觉得只要见了面，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么难。”“等他同意以后我再去，在阿久面前听他说教，坚决不干。”两个人罕见地居然面对面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谈话，妻子为了掩饰这种谈话的不自在，一边更加直言不讳，语气更加旁若无人，一边吸着坤式细卷烟的金嘴，喷出烟圈。丈夫瞧着妻子的神态，显得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似
乎美佐子本人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表情以及表达情感的语言都与以前判若两人，这也许是和阿曾在一起后受其影响发生的变化。当斯渡要发现这种变化时，恐怕最深切地感觉到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了。尽管她说的每一
个单词、每一个语尾还残留着“斯波”家特有的风格，但这当着丈夫的面正逐渐被另一种表达方式所取代。——斯波要万万没有料到别离的痛苦从这个方面袭击而来，现在可以预想面对即将来临的最后场面将要承受何等的痛苦。不过，事情可以想得开一些，就当曾经是自己妻子的这个女人永远离开了人世间，就当现在与自己相对而坐的“美佐子”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女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摆脱了与自己的过去纠结在一起的因缘。——他为此感到悲伤，所以也许不是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这样的话，也许会在不知不觉中翻过焦虑愁苦的最后一道山峰。
“高夏说什么？”斯波要问。
“最近大阪还有事，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即使去了也不登门拜访……”美佐子把坐垫铺在廊檐上，一只手掰着脚趾的小拇指，另一支拿着香烟
的手伸出去，把烟灰掸在盛开着杜鹃花的庭院里，继续说：“……信里这么写着，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您，如果想说，也没关系……”“噢？”“其实他已经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告诉阿弘了。”“是吗？”“嗯……”“什么时候？”“春假期间，他和阿弘一起去东京了吧？就是那个时候。”“什么事都爱多嘴。”斯波要特地写信事先告诉住在京都的老人，却从来不告诉孩子。然而孩子一直注意不使自己的情绪丝毫流露出来，这种用心令人可怜，同时又让人觉得一个孩子居然有如此心计，有点儿可恨。
“他说本来不打算说，住在饭店的那天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半夜里小孩子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他问怎么回事，于是才把事情告诉他……”“后来呢？”“信里不可能写得很详细。好像孩子说爸爸妈妈现在分居，而且妈妈可能到阿曾家里，问高夏‘我可怎么办？’高夏告诉他‘你还是老样子，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到妈妈，就当作有两处家，等你长大了以后自然就会明白。’高夏就说了这些。”“阿弘想通了吗？”“什么话都没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带他去三越百货店，好像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要买这买那，孩子就是天真幼稚。高夏说，大概这样可以放心了。”“不过，高夏对他说和我对他说就是不一样……”“对，对。高夏在信中还说，如果你们觉得对孩子难以启齿，就没必要
说。很冒昧地自作主张，但为你们攻破了一道难关……”“那可不行，我虽然没有抓紧，可是不喜欢做事没有结果。”斯波要一直没有逾越最后一道关口，是因为他每到临场的关键时候都无法开口，而且至今看不清楚事情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对未来还寄予一丝希望。他觉得妻子虽然表面上态度强硬，但在其狂热的情感背后，格外的脆弱已经沁入她的内心深处，只要稍微一顺心，就会哭天抹泪。只要双方都害怕出现这种场面，就都会避免制造这样的机会。即使现在相对而坐，根据谈话的发展情况，也许已经飞往千里之外的东西会在瞬间回来。美佐子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老人决断，如果果真如此，自己也只能惟命是从了，希望与死神在她的心底并存。斯波要对妻子的这种心态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不愉快的感觉。
“那我就走了。”美佐子大概觉得继续相对坐下去心里不安，于是看了一眼茶具柜上的座钟，好让丈夫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去约会的时间，接着忽地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地换衣服。
“好久没见了，近期我也和他见一次面吧。”“嗯。——去京都之前还是之后？”“看对方的时间。”“信上说让您明天就去京都，我看还是先去吧。怎么样？阿曾说要是定下来，不仅要您见他自己，还要见他的母亲。”斯波要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匆匆忙忙打扮着要去见情人的“这个女人”，见她走出走廊后，又在后面叫住她：“高夏的信放在哪里了？”“本来就打算让您看，可是忘记搁在哪里了。等我回来再找行吗？其实内容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找不着就算了。”妻子出门以后，斯波要抓了一把饼干来到狗窝，分别给两条狗喂了食，又和老佣人一齐用刷子给狗刷毛，然后回到餐室，无所事事地躺在榻榻米上。
“喂，谁在呀？”斯波要想让女佣端茶来，可是没人回答，女佣大概在房间里，没有听见
。弘上学还没回来，家里寂静寥落，仿佛只剩下斯波要一个人。实在百无聊赖，他心想要不要到路易斯那儿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可悲。路易斯充其量只是一个妓女，自己已经痛下决心，从此不再登门，可是往往一转念，觉得太死心眼儿也是愚蠢至极，就身不由己地照样去找她。P281-283
炎炎烈焰，一场灵肉交织的残酷之战！ 落英缤纷，一曲隐秘幽玄的情爱哀歌！ 一位美丽三弦琴老师春琴，为大阪道修街药商掌上明珠，因眼疾失明，从此发奋学习三弦琴。佐助比春琴大四岁，是为春琴引路的仆人，也跟随春琴学琴。为了长久陪伴在因故毁容的春琴身边，佐助最后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东瀛梁祝，让人读之动心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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