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美术与游戏——优雅正如前面说过的,9 世纪末,遣唐使制度被取消,接着日本式的装饰样式在王朝贵族的手中产生并发展成熟。这些与游戏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通过赛画游戏的观赏方式可窥一斑。赛画是当时流行于贵族之间的赛物游戏之一种,左右双方拿出名家高手的绘画,或写有诗歌的册子或画卷,比赛绘画的完成度和装帧。穿戴华贵的贵族们欢聚一堂,会场装饰得宛如庭园中滨洲,极尽风雅之能事,堪称名副其实的美之游戏。《源氏物语绘卷》(图3)和西本愿寺本《三十六人家集》(图25)是为赛画的平安贵族准备的、“美之消遣”的道具。
《三十六人家集》的料纸装饰是“装饰”(かざり)与“游戏”(あそび)相结合、高水准的稀世之作。染纸〔日语,即色纸、彩色纸〕的组合形式变幻无限,虚空中漂浮般的折枝、飞蝶、小鸟、红叶等各种饰纹流动不止,加之和歌的散书〔日语,书写和歌时不按行跳跃空开或草体假名和平假名混杂,或淡或浓、或粗或细,书写风格洒脱飘逸〕与之配合勾画出难以言喻的韵律——颜色和形状相得益彰,优雅诙谐的形象尽显其中。一切艺术都趋向音乐的状态,我还未曾见过比这件作品 接近音乐性格的视觉艺术。这是由“物哀”抒情为基础的游戏装饰的世界……然而,平安贵族感情还有“滑稽”这一侧面。同时代的美术与“滑稽”相结合时,所表现出来的即为快活的笑脸。
平安美术与玩味——“乌浒”(をこ)天平工匠暗中取乐的涂鸦在前面已说过,平安贵族的“风趣”心理使传统得到重生。
王朝贵族出于百无聊赖的消遣,大约在9 世纪末开始创作戏画。有则轶闻说,一位名叫五条御的女性画了张烟火烧身的自画像并配上诗,把画寄给了自己恋慕中的男子。10 世纪末的花山院〔968—1008,日本第65 代天皇、即花山天皇的别名,在位期为984—986 年〕是一位在艺术方面有特殊才华的人,他擅长戏画,作品中凝结了机敏的表现力。其中有表现转动的牛车车辐的画作。转动的车轮这种表现形式在中国未曾有过,西方在17 世纪的荷兰绘画中才有表现纺车的画作,但竟然在平安贵族的戏画中出现了转动的车辐,这令人对平安时代贵族的戏画颇感兴趣。12 世纪、13 世纪的绘卷物中能找到实际应用花山院绘画试验的例子。
《今昔物语》讲到过11 世纪上半叶有个与众不同的僧人义清阿阇梨画“滑稽画”〔日语“をこ絵”,注重讽刺、滑稽的戏画,是以线描为主的绘画〕的故事。“乌浒”(をこ)这个日语词意为愚蠢,但当时似乎并没有轻蔑的意思,反而像是一种赞美的话。话说有个人拿了张加长的纸死皮赖脸地要义清作画,义清在纸上啪的一下画了个小点状的东西就停笔了。求画人急了要他多画些,这次义清在纸的一端画了个执弓射箭的人物,在纸的另一端画了个靶子,然后在两者之间划一条线,表示箭在飞行的状态。求画人看后画生气地说:“这样的话,其他东西不就画不上去了吗?”据说义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予理睬。
这种戏画的精神和手法,在谢尔曼·李分类为“写实性、讽刺性的故事样式”的绘卷作品中得到了艺术升华,比如12世纪的《鸟兽戏画》《信贵山缘起绘卷》《伴大纳言绘词》等。
图67 是《鸟兽戏画》甲卷,是借用野地里玩耍的兔子、猴子以及鹿等动物比拟为人的一种风俗画。在溪流中兴高采烈地玩水嬉戏的动物形象与当时儿童们充满朝气游戏的情形相重合。有段歌谣写出了当时的情景,很是贴切:“且玩焉,生于世;且戏焉,生于世;且听玩童之声,或然此身亦动乎?”〔出自平安末期的歌谣集《梁尘秘抄》,编者为后白河法皇,作于治承年间,即1180 年前后〕日本美术对待三维空间的表现采取了“拨无”〔 用语,意思是“推开、顶回、不顾”。道元在《正法眼藏》中使用过这个词〕的态度。源丰宗曾这样说过:欧洲的世界观是空间性的,而日本的世界观是时间性的(源,1987)。确实,看看《信贵山缘起绘卷》(图68)之类的绘卷就会同意这种观点。在时间的流逝中所发生的难以预料的偶发事件,被如此生动的“游戏心”所捕捉、绘就类似的画卷恐怕是 的吧。命莲使魔法驱散装米的草袋队列,草袋像大雁群渐渐消失于远方。这样的描绘,虽说也顾及到了空间的纵深,但在这里与时间的流逝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信贵山缘起绘卷》巧妙利用了连续移动画面欣赏绘卷物的方式,使我们得以享受看电影般的视觉刺激。画中村民们的表情滑稽夸张,据说他们过分做作的姿态是模仿了当时滑稽剧猿乐〔杂技、魔术和滑稽等的曲艺杂耍表演,由奈良时代中国唐朝传到日本的散乐演变而来〕的舞蹈动作。在取材于9 世纪实际发生过的政治阴谋的绘卷《伴大纳言绘词》中,同样幽默机敏的描写态度以 讽刺的方式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
同样的幽默精神在规诫性的 绘卷“六道绘”〔六道绘:指反映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间、天道各界情景的绘画〕中依然存在,它大胆地揭示了现实的焦虑和丑恶。让我们来看看《地狱草纸》,在亡者坠入的粪池里,巨大的粪蛆长着胡子,睁大眼睛窥觎着,一脸的食人成性的表情。而脓池中长得像是从怪兽漫画中走出来的“ 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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