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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森诱甜小涵仙9787572612299湖南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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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仙,祖籍湖南,晋江文学城签约作家。擅长创作甜甜的爱情故事。
已发表作品:《嗜娇》《坠落流莺》《她又作又甜》
诱甜试读章家里快破产了,不能再那么嚣张了夏至过后,上京的天气愈发炎热,整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烤箱。和室外的骄阳似火完全不同,铭达公司的写字楼里冷气开得很足,温度凉爽又舒适。这时大厅的玻璃门自动滑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来,薄荷绿的连衣裙清新惹眼,细高跟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哒哒声。她的脸上戴着防晒面罩和超大号的墨镜,步伐匆忙,大有横冲直撞的意思。
旁边的保安飞快上前,拦下了她:“小姐,请问您找谁?”看着近在咫尺的电梯,季辞小声地叹了口气,只差一点,就能冲进去了。现在她只好摘掉墨镜和面罩,冲着保安弯了弯眉眼:“你好,我来找你们张总,张谨华。”这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小脸。皮肤白皙柔软,像一杯刚从保鲜柜里拿出的冰镇牛奶。五官精致娇媚,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让她看上去人畜无害,纯真动人。
保安怔了怔,随后秒变温柔大叔,他笑眯眯地告诉季辞:“小姑娘,有预约的客人需要去前台报备噢!”季辞抿住红唇,没接话。
呵呵!她根本没有预约!
顶着保安大叔关切的目光,季辞只能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得知是来找张总的客人,没让季辞等,直接把电话拨到董事长秘书办。
挂掉秘书的电话后,前台小姐的神情有些复杂:“不好意思,季小姐,我们张总今天去开会了。”“开会?”季辞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面色平静的前台小姐。
不在,很忙。这是意料之中的。
见季辞没有要走的想法,前台小妹语气很生硬,她又强调了一遍:“季小姐,张总今天可能不会回公司了。”季辞笑了笑,心里一个劲地暗示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要冷静!家里快破产了,不能再那么嚣张了!就算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了!
她我安的水平向来是的,再抬头时,季辞恢复了甜美的笑容,她点点头:“好呢!那我再等等。”说罢不管前台小姐异样的眼光,季辞径直走到大厅的休息区域,找了个沙发坐着,落地窗外阳光热烈,肆无忌惮地洒落。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四个小时。季辞靠在沙发上,心底思绪翻涌,远没有脸上来的平静。
一个月前,她还是风风光光的全季盛世大小姐季辞,谁敢让她坐上四个小时的冷板凳。可如今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家里欠了十多亿的债务,除非有人肯投上一大笔钱他们渡过难关,否则季家所有的资产就要放到各大银行去拍卖。这个月里,她求了一大圈的亲朋好友,都吃了闭门羹,张谨华这儿怕是的希望了,如果今天还堵不到人……季辞的思绪被突然传来的谈话声骤然掐断。
“张总,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是在这等着吗?”季辞眼睛一亮,迅速回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见到电梯里走出来几个男人,前面的就是张谨华。一群人出电梯后并未走远,反而站在电梯口等着。看上去,众人的神色都很严肃,甚至还有一丝紧张。刚刚听到他们说等着,是在等谁?
季辞来不及多想,迈开腿,匆匆走上前去,脆生生地喊道:“小姨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来人,打量的目光里带着疑惑。
看清楚来人是季辞之后,张谨华像见鬼了一般,神色慌乱:“季辞?你……你怎么还在这?”此时,电梯楼层显示器的红色数字开始跳动了。
季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那眼神仿在说?——您觉得我为什么还在这呢?
张谨华皱眉训斥道:“在外面别乱喊!”他和季辞的小姨三年前就离婚了,还算哪门子小姨父?
“现在没空见你,还不快回去。”张谨华有几分不耐烦。
季辞脸色未变,口吻平静,却隐隐含着威胁:“小姨父,我等了您四个小时。反正我也不着急,不如我再等等?”说话间,女孩的眼波流转,不经意扫过那串不断下降的红色数字。
张谨华没办法,只得退一步:“好。清水湖那块地拿来,我把你的融资方案送到董事会。”季辞眼神冷下来,近打清水湖这块地主意的人可真多。
“小姨父,都是生意人,这么固执做什么?黎山那块地没问题。未来上城往边的发展已成定局,那块地您抓在手里,十年内起码翻这个数。”季辞比出一个五的手势。
张谨华犹豫了几秒,还是不松口:“不行。我就要清水湖。”季辞身子挡在了电梯门口:“为什么一定要清水湖?”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让气氛变得更焦灼。张谨华现在是心急如焚,等会儿下来的人可是赵家的公子爷,若是被他看到季辞在这装疯卖傻、纠缠不休,那不只是自己和季辞完蛋,整个铭达都要被拖下水!张谨华管不得那么多了,气急败坏地吩咐理把季辞撵走。
“你……你欺人太甚!”面对突然冲上来的几个人,季辞气愤地骂出声,同时条件反地迅速往后躲。
电梯在此时停下来,银灰色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季辞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后背一下子落了空,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向后倒去。
电梯里。
赵淮归和母亲通完电话,电梯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迈步,就看见一个女人栽了进来。凌厉的眉眼闪过一丝不悦,刚想避开,手腕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蒙了。
张谨华先一步缓过神来,抬眼就看见了荒诞的一幕。
这死丫头抓着谁的手?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季辞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很诡异,她半蹲在地上,平复了几秒后,这才借着手中的支点缓缓站了起来。站稳后她才感觉有些不对劲。手里的扶手怎么是软软的?她迅速低头,没想到自己在混乱中揪住的是一只男人的手。
这手清瘦有力,骨节分明,漂亮得如同工笔画勾勒而出。顺着这只手,她的视线往上移,结果看到的是白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的结实健壮的小臂,再往上,是宽厚有力的肩膀,衬衫领口的颗纽扣解开着,带着不可言说的。男人五官精致却凌厉,眉眼深邃,一双多情风流的桃花眼却冷若冰霜。
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季辞竟一时移不开眼睛。
看着女孩呆呆的模样,赵淮归眯了眯眼,掩饰住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你是……”季辞还没说出口,就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气,那是绵长幽深的异域香,好像还混有手柑的味道,是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用力嗅了嗅,随即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呢喃:“好香……”女孩的嗓音柔软,像细小的钩子。
顿时,赵淮归的眼中添了丝冷嘲,他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放手!你抓够了没?”电光石火间,季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
太丢脸了。
她倏地把手缩回去:“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刚刚情况太紧急,没想那么多,对不起对不起……”赵淮归打断她多余的解释:“不必。”说完,便迈步离开了电梯,一行人簇拥着他,紧跟着离去。
赵淮归出了电梯,张谨华偷偷瞪了眼季辞,旋即立刻跟了上去,谄媚道:“赵老板,刚刚的事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小丫头,做事冒冒失失的,没点规矩。”男人高大的背影逐渐走远了,季辞懊恼地捶了捶头。
难道是因为近压力太大,睡眠不足,才导致一见帅哥就昏头?季辞呼出一口气,忙不迭跟上去。
众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刚刚那位“赵老板”被簇拥在正中间,一身雪松绿色的手工定制西装衬得他分外清隽,这颜色饱和度很低,给人一种清冷感,加之他身姿挺拔,远远望过去像是用白玉雕琢出来的松竹。
跟在一旁的张谨华,一路鞠躬作揖,就像个小跟班,谄媚得让季辞看不下去。
“赵老板,这审查的事可就真得拜托您了……改天我做东,还请赵老板您赏个光,我们再聚一聚可好?”季辞偷偷摸摸混了进来,理知道她是季家的大小姐,没有老板的指令,他不敢拦。张谨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废话,季辞没有什么心思去听,唯独记住了“赵老板”这三个字。
赵老板?这是哪位大神?她没听说过哪家厉害的是姓赵。
门外停着几辆车,中间是一辆劳斯莱斯,也是雪松绿色调,林深雾霭般不可测,高级的氛围感和这男人很相配。张谨华为男人拉开车门,恭恭敬敬把人送上车。
赵淮归一路都很沉默,在才勉强说了句:“张总客气。”“那一切就拜托赵老板了?”趁着窗户还未升上去,张谨华又添了句。
男人没接话,神色冷淡,过了几秒,寡淡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天热,张总回吧。”话落,赵淮归目光落向窗外某处,他并未吩咐司机开车,没有人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哪。
可季辞知道,他是在看她。他眸色幽深,不似他人那般淡漠。被他看着的时候有危险降临的错觉,季辞的心跳不自觉加速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这男人有点意思。表面看上去冷冰冰的,可眼睛里全是锐利的审视。
看她?行。让你看个够。
季辞迎上这道打量的目光,唇角勾出甜美的弧度,她还大胆地冲男人眨了眨眼睛。女孩天真的模样落入眼中,赵淮归毫无反应。随后,车窗升了起来,漆黑的玻璃缓缓升起,就在车窗即将闭合时,他勾了勾唇角,笑了。
那样冷峻的一张脸,笑要比笑更诡异。刹那间,季辞的心脏猛地一跳,娇俏的笑容也凝固在嘴角,她感觉到了一种的危机感。
“季辞!”等劳斯莱斯不见了踪影,此时的张谨华也顾不上面子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发出一声怒吼。
季辞委屈极了,怯怯开口:“小姨父……”张谨华怒不可遏:“说了别乱喊!你小姨出轨,你还敢喊我小姨父?”季辞瘪瘪嘴,觉得是有点强人所难:“那我喊您一声张叔,总可以吧?”张谨华哼了一声,倒也算默认。
“叔!您知道的,清水湖那块地我卖不得。”清水湖这块地,她的确不能卖。爷爷死前紧紧拉住她的手,说他找大师算过,那地是宝地,曾经埋过公主。大师说这块地得留给孙女当嫁妆,才能嫁给乘龙快婿,保季家日后荣华富贵。若是不捏在手里,日后老公会不行。那是哪里不行呢?该不会是那儿不行吧!季辞当时问了这么一句,爷爷没说完,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口气就这么断了。
教科书上说的封建迷信害死人,竟然是真的。
张谨华转身就走,他知道季辞又要拿那一套封建迷信来堵他的口,简直是把他当猴耍。
季辞紧跟上去,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张叔,你是不是有事要求刚刚那位赵老板?”不提便罢,一提这个张谨华就后怕。赵淮归是什么人物!上京名流圈里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传闻他不近女色,对主动缠上来的女人尤其厌烦。可这丫头竟然敢明目张胆抓他的手!还凑上去闻人家!这不是扯淡吗?于是火从心头起,对着季辞劈头盖脸又是一阵数落。
“臭丫头!知道他是谁吗?幸好赵老板不计较!不然你我都得完!”季辞小声嘀咕:“值得摆这么大谱吗。”张谨华冷笑:“告诉你,我这事如果没办好,你给我清水湖的地都没用。”说完,他加快步伐,想快点甩掉季辞这块狗皮膏药。
季辞被张谨华那嫌弃的表情刺痛了,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张谨华马上走进电梯,季家的希望也要被无情地打破。
季辞攥了攥拳头,一个荒诞的念头被她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如果我能帮你搞定那个人呢?”不高不低的声音,没有丝毫往日的娇俏,只剩下冷静和锐利。
张谨华的步伐顿时停住,他的表情变了变,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季辞。
铭达底下的会一直运转不错。前些日子,上头忽然放出了消息,要来查公司账目。也不知道他们中间是谁得罪了人,整个董事会上下都高度紧张。他好不容易求到了赵家,可这赵老板又一直不肯给个准话。如果不是他和赵淮归的母亲大学时曾是同一个导师的弟子,他连人的影儿都见不上。
张谨华走了回来:“辞辞啊,你认识他?”季辞:“不认识又怎样?”张谨华笑了,觉得她疯了:“辞辞,叔提醒你一句,年轻虽好,但胆子也别太大了。有些人惹不得,就别去招惹。”季辞也笑笑,锐利如潮水退去,她淡淡地说:“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说了替你搞定,就肯定搞得定。还是说,您有更好的选择?”张谨华沉默片刻。若别人说这种话他一定嗤之以鼻,但季辞的话,他得打个问号。季辞这副皮囊有多大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上京城多少男人曾被她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
“小姨父,您看……”季辞走近了一步。
“成!全季盛世的融资方案我会拿到董事会上。”张谨华拍板,“但前提是你替我搞定赵老板。”季辞紧握的拳头松开,完全忘记了刚刚面对那位年轻的“赵老板”时,是怎样的紧张惶恐。
“成交。”她果断应下。
下一秒,脑中浮现出了那双清冷沉郁,又锐利到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劳斯莱斯内寂静无声,唯剩钟表的指针微微地震动着空气,光线柔和,温度凉爽舒适,一切嘈杂的,炙热的都与这里无关。
这里是一座孤岛。
车后座上的男人靠着座椅,双眼轻阖。前座的司机和理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男人休息。
车子朝西城区驶去,四周的风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逐渐过渡成惬意安宁的老城区,驶入幢复古花园式小白楼。四周种了十来棵高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楼前连着一个花园,花园里的山茶花开得正好。铁门左侧钉着门牌,上面刻着“宸南公馆”四个字。
门卫看见车牌立即放行,理提醒车后的男人:“老板,到了。”小白楼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外观有些年代了,但仍旧华丽。厅内则更是奢华精美,采用了中式风格,华贵的法式情致融合了中国风的写意。漆木嵌玉石的古董屏风,宋朝的青花瓷瓶,梨木雕花的鸟笼,以及禅意的插花。走廊铺着莫里斯图案的地毯,脚步声隐匿其中,仅有的声响是从尽头的房间里传来的。
“这天真的热死了,这个月还能忍,下个月四十度真没法待了。”“怎么?你黎大少还要晒太阳?”“你是不知道,我爸天天逼我去跑工地,皮都晒脱一层。”笑声、吵闹声、麻将撞击声,房间里几个年轻男人正在玩牌。
“常西被家里小女朋友缠住了来不了,怎么老赵也不来?”“该不会也偷偷藏了个姑娘?”黎栎舟捧腹大笑:“老赵?怎可能!他那万年光棍还没呢!”还好没,黎栎舟偷偷庆幸。他前些日子追了个女孩,没成想,那女孩看到赵淮归后竟然死活不答应他的追求,对赵淮归倒是一见钟情。没都这么厉害,那还了得?
一旁的人配合着笑了笑,不接话。不比黎栎舟和赵淮归从小长大的情分,有些玩笑话,他们不敢说。
笑过之后,有人提醒:“黎三,先给淮归打个电话。”黎栎舟摸了张牌:“你给他打。他那不接电话的祖宗,我不伺候。”“说谁祖宗?”赵淮归进门,把外套扔在一旁,牌桌上的人应声望去,纷纷笑着打招呼,有人主动让座,请他上场玩一局。赵淮归坐下后连赢了一圈,把还是海底捞月。
黎栎舟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我这手没你的金贵?”赵淮归掀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谁让我是你祖宗。”黎栎舟心底一连串脏话掠过。祖宗又怎样?还不是万年单身。
“不如去悉尼,刚好有一条邮轮线是去悉尼的。那儿冬天呢,去滑雪不正好?”“我看这个行,前几个月弄了套滑雪装备,正愁派不上用场。”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沈常西母亲那边的表哥,他又专门问赵淮归的意见,“赵老板,您说呢?”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但赵淮归没点头,那就不算数。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一圈人中,赵淮归的话分量。
竟上京城里真正的高门大户,赵家当属头一份。
“你们定吧。我随意。”赵淮归看着手上的牌,头都没抬。
赵淮归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又玩了一圈牌,赵淮归觉得没意思,起身去隔壁房里休息,说是休息,实际上是去抄经。
知道这事的人,都觉得荒诞。但这是赵老爷子立的规矩。赵淮归每日都得抄一遍心经,必须亲自抄,如果被发现找旁人替代,下场就是关在祠堂里不准吃喝,只许抄经,且直到抄足一百遍。这事他干过一次,找了一个专门模仿人字迹的老先生,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保看不出来。结果被老爷子一眼看出端倪,关在祠堂两天两夜。
这心经一抄就是三年,老爷子嫌他年纪轻轻却做事太狠,不给他人留余地,就是不给自己留余地。这经得抄到他真正学会收敛骨子里的杀伐气为止。铺纸、蘸墨、运腕,清瘦有力的手指握着红玉笔杆,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杀伐气儿敛去没有,赵淮归不知道,他只知道托老爷子的福,他练了一手好字。
黎栎舟后脚跟着进了书房。
“又抄经?你家老爷子是不打算放过你了?”黎栎舟靠着书桌,顺手折了一朵桌上那盆海棠花。
“有事说事。别废话。”赵淮归专注着抄经,说是抄不如说默写,心经他早已倒背如流。
黎栎舟把玩着海棠花:“还能什么事,就是清水湖那块地。”“不是松口了吗?”赵淮归依旧将注意力放在笔尖。
“又不卖了。听说现在是季盛澜的女儿当家,一个刚刚大学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躲着不见面,就是不肯卖。”提起这事,黎栎舟心里烦。整个清水湖一带方圆百里,连着好几座山,其中有大半的地方是在黎家名下,去年动工时竟然挖出了天然温泉,黎家准备拿这块地开发一个综合的度温泉酒店。专家勘测后发现,这一带的温泉水集中在清水湖北边那一带山上,而这块地恰巧是季家的。
清水湖在离城区八十多公里的小县城,这么一大块地若是不开发留在手上根本没用,以季家如今的财务状况,连新开发的楼盘都结不出工程款,更别说动这块地了。给出四亿的价格,他们黎家够慷慨,没仗势欺人。
“女的?”“女的!才二十二,刚大学,听说还挺漂亮,追她的人挺多。”黎栎舟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但是没见过真人,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不然我找个机会见一面?如果真漂亮,我就去把人追,连地带人一锅端了!让她把地拿出来当嫁妆!”赵淮归这才抬眼,目光淡淡地扫他一眼:“再说废话就滚。”“你帮我拿个主意呗,这事该怎么办?你说季盛澜那只出不进的东西怎么就生了个貔貅女儿?这地抓手上是能造钱还是什么?”黎栎舟提起季辞就咬牙切齿。
赵淮归:“季盛澜喜欢什么?”黎栎舟想了想:“赌呗!上京城谁不知道他瞒着老婆孩子差点把家底都输了。”赵淮归神色漠然,笔尖划过宣纸,看到了那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无挂碍。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场景,只是倏然一瞬,又消失了。
那是欧洲的老教堂。空一的华丽大厅,月光晕染着彩绘玻璃窗,壁灯点亮了半截旋转楼梯,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隐匿在那一半的黑暗里。精巧的银色掉落,露出一张干净剔透的脸,嘴角漾开抹真动人的笑,雾蒙蒙的眼眸里是灿烂星辰。
赵淮归维持着抬臂的,笔尖久久悬在纸上,墨水不经意落了一滴,迅速晕成了一团黑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黑色,要重写了。
“那就把人请到邮轮上。”声音冷冽,透着浓厚的杀伐气。只是赵淮归莫名烦躁,把抄了一半的心经在掌中揉搓。
请君入瓮。黎栎舟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不免心惊。
过了几日。
一家港风茶餐厅,二楼。季辞怏怏地靠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可苏皓白心情不错,吃着甜美的蛋糕,又斟了杯玫瑰红茶,抿了一小口后,苏皓白的眉宇间透出一丝嫌弃:“这是红茶?也太垃圾了。”季辞翻了个白眼,没空和他斗嘴,不耐烦地说道:“别给我挑三拣四。我现在有多穷,你不知道?”“我来买单行吧,说得好像你家破产了一样。”苏皓白叫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一份葡萄乌龙。
季辞苦笑:“工程款都结不出,你觉得跟破产有什么区别?”苏皓白当即痛心疾首,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都怪哥是私生子,在苏家说不上话,不然哥立马借你几亿。”季辞又好气又好笑,苏家严防死守的秘密就被苏皓白轻轻松松地捅到全上京城都知道了。苏皓白也算是个“奇葩”,他爹让他去公司实习,他张口就是一句:别人会不会看不起我是私生子?差点把自己爹气到进医院。
“行了,喊你出来是正事。”苏皓白立马正色,季辞把前几天在铭达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所以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说能搞定他?你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搞定?”季辞叹气:“缓兵之计。”苏皓白:“你这是饮鸩止渴,火中取栗,引狼入室,有百害而无一利。”行吧。她说不过搞文学的。
“姓赵的……我们圈里也没几家姓赵的啊?恒通?浩宁建设?”季辞绞尽脑汁想了一圈,“可这种优质男怎么可能不出名!你是不知道他那张脸……”一听到是帅哥,苏皓白来了兴趣,问道:“有多帅?比宋嘉远还帅啊?”季辞恼火地踢了他一脚,但脑中随即浮现出四个字——秀色可餐。
五官是恰到好处的清绝,深邃的眼睛犹如工笔画勾出……季辞光想到那张脸,呼吸竟然急促几分。趁着苏皓白没注意,她连忙灌了一大口温茶。
“你快帮我想想嘛!”季辞大学刚,社场去得并不多,认识的人也少。
“一个赵,一个帅,就这两点,我就是搞刑侦的都查不出来。”苏皓白虽然玩遍上京大小社场,堪称社交高手,但季辞给的细节让他无从下手。
“我听见张谨华喊他赵老板。”苏皓白陷入沉思,姓赵的年轻男人他还真不认识,但听到赵老板三个字时,他微微一愣:“不会是赵家的那位赵老板赵淮归吧?”苏皓白拧着眉头,并不确定。
张谨华喊的是赵老板,年纪轻轻的公子哥,长一辈的人却敬他一句赵老板,而非赵公子,那大概就只有一个人了。竟那人讨厌的就是被人唤作赵公子,听上去像是讽刺他过于年轻,撑不起台面。称人某公子,某少爷,敬的是他身后的家族,而非本人。可赵淮归不是那些纨绔的公子哥,他是赵家的掌权者。从出生起就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权势、富贵,和高高在上的地位。
在苏皓白眼里,赵淮归这类人和他们之间是有区别的,苏家、季家的生意放在这些人眼里就跟过家家一样,不值一提。苏皓白心里祈祷,不要是赵淮归!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突突猛跳几下。他开始随口一说果然说到了点子上,引狼入室,对,就是引狼入室!
“赵淮归?”季辞对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皓白:“你知道他是谁吗?就笑成这样?”“谁啊?”季辞满不在乎。
“赵春庆的孙子,赵璟笙的儿子。”苏皓白压低音量。
“赵……赵春庆!”季辞猛地捂上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此时,季辞正站在云枫酒店门前,看着停车位上一辆辆豪华轿车,苏皓白的话还在耳边反反复复回荡。
“辞辞,赵家的人千万别招惹。尤其是赵淮归。别把他想简单了,他不是你长得漂亮,会撒娇,就能任你摆布的男人。余家的小女儿余熙你听过吧,她在伦敦留学时就追过赵淮归,小姑娘长得好看,家世也拿得出手,但无论怎么死缠烂打,赵淮归都不为所动,说的话毫不留情。我就没听过哪个女人能成功让他多看一眼。”季辞想到了赵淮归在车窗升上时,露出的那个诡异的笑容,不免又打了个寒战。
手下不自觉用力,连晚宴请帖都捏皱了。
请帖是她求了苏皓白久才弄的,他打听到今晚赵淮归会来参加这个晚宴。给请帖时,苏皓白强调了三次,冲动是魔鬼。再三思索后,她觉得要不还是算了?没必要招惹赵淮归那种人。
就是可惜了她花费整整一个下午做出来的造型。她今天是认真打扮过的,身青色拖地长裙,轻如云烟的纱层层堆叠,裙摆处绣着透明钉珠,像一颗颗晶莹的泪滴。季辞叹了口气,这裙子她花了大价钱租的,在经济危机之下,她都咬牙花了五千块租条破裙子。
正当她打算不战而退时,一道又嗲又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哟,这不是咱们全季盛世的大小姐吗?”季辞皱眉,这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
周雨棠环抱双臂,上下打量着季辞,鄙夷道:“怎么?不忙着收拾你那一大家烂摊子,还有心思来参加晚宴?”还打扮得这么精心,看着就烦。
“小胖妞,吃饭吃蠢了又来姐姐这找骂呢?”季辞笑眯眯道。
季辞说她什么?小胖妞?周雨棠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瞪着季辞。她近没多吃啊!根本没胖!
小时候,季辞和周雨棠还是好姐妹,随着两家人在生意上由合作转向竞争,再到后来翻脸,她们之间的塑料姐妹情也迅速破灭。两人就跟杠上了一样,报了同一所大学,进了同一个系,甚至是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周雨棠恨季辞借着她那张单纯的脸为非作歹,装模作样,其实心比煤炭还黑。
“季辞!”周雨棠恨恨道,“你装得再好又怎样?嘉远学长还不是看不上你。”嘉远两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季辞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周雨棠:“想找死就再说一次?”周雨棠被她逼退几步,对季辞有些犯怵:“你……你别乱来啊!”苏皓白还在车上时,就看见两人站在酒店门口杠上了。这情景,大学里几乎每星期都要来几次,他赶紧让司机停车。
“周小姐怎么又穿了季辞的同款?看来没少在季辞身上下功夫啊!”苏皓白上前把季辞拉在身后。当然,他不是怕周雨棠把季辞怎么样,而是怕季辞没忍住,又把人给弄哭了。要知道在大学的时候,季辞平均每个月要把周雨棠吓哭一次,气哭一次,骂哭两次。
周雨棠愤愤地瞪了眼季辞:“哼!都破产了!拽什么拽!”说完就溜。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季辞转头看着苏皓白:“你不是说不来吗?”苏皓白笑了声,压低嗓音道:“我来盯着你……别做坏事。”季辞:“……”季辞挽着苏皓白进入宴会厅。
厅内鲜花馥郁,灯光熠熠,衣香鬓影,今晚是某个金融大鳄的六十岁寿诞,场面异常盛。
“放心吧,不冲动。我季辞什么时候冲动——”话说一半就卡壳了。
季辞不由自主地攥住苏皓白的袖口,把那偏硬质的衬衫布料抓出了皱痕。她的视线落在宴会厅的大门口,此时进来的人正是赵淮归。
今晚的他一身墨蓝色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西装,包裹着他修长精壮的身体,像是被勒着的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不似次遇见的他一身孤冷。今晚的赵淮归充满了强势气息,似午夜,或者,是深海中某处危险的暗礁。
季辞眨了眨眼睛,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次在电梯里会出糗了。都是第二次见到他了,她还是不免呼吸急促。因为他的脸,对女人太具有了。
之后,季辞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赵淮归。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周遭不断涌上跟他打招呼的人,可他只是简单颔首,或者轻扬酒杯,就没见他笑过。他是冷淡的,仿和众人隔着一个世界。
这种男人格调太高,前去搭讪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成功和他说上超过两句话。她该怎么办?也上去随大流,打个招呼?大概率也会被无视吧。
就在她思索之际,周雨棠迈着妖娆的步伐,朝赵淮归走去。周雨棠打扮得格外惹火,跟赵淮归打招呼时,一脸羞涩。
“没法不冲动了。”季辞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你要干什么?”苏皓白一把掐住季辞的手腕,低声问。
季辞:“周雨棠可以和他打招呼,我就不能吗?”苏皓白往前方看去,觉得她脑子有坑:“这你都要压过她?什么毛病!那你不如直接把宋嘉远抢回来?”又是宋嘉远。季辞沉下脸,不再说话。她从来都对周雨棠没什么敌意,无非是小女生之间较劲而已。可自从发生宋嘉远那件事后,她发誓,和周雨棠势不两立。
“你知道吗?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季辞看着远处的赵淮归,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
苏皓白松了口气。
视线中,赵淮归似乎把酒杯搁在了桌上,朝大门外走去。
“但如果我放弃,我肯定会后悔。”季辞也搁下酒杯,“因为他太帅了!”说完,她迅速朝大门口走去。
苏皓白在原地一脸蒙。
其实周雨棠只是和赵淮归打了个照面,连十秒钟都没挺过,赵淮归就转身去了别处。她爸爸近拿下了赵家子公司的一个项目,同赵淮归有过接触。以为有了这层关系,她和赵淮归也算是相识,哪里知道人家一脸“你是谁”的表情,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烦躁,仿连装一下都嫌麻烦。
周雨棠拿了一杯白葡萄酒闷闷地喝着,宋嘉远那种男人,再也够不到赵淮归的百分之一。想到宋嘉远,周雨棠的脸色就暗了几分,条件反地用目光去寻找季辞,结果刚好看到季辞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大门走去,走两步躲一步,似乎在跟踪某人。
周雨棠当即悄悄跟上去,藏在柱子后观察,此时只有一人出了宴会厅。
是赵淮归。
被季辞碾压的恐惧感如电流般滚过周雨棠全身,先是宋嘉远,如今又成了赵淮归吗?她灌了一大口葡萄酒,靠着酒精冷静了一下。随后,她对一旁的服务生招招手。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找一把小剪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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