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正版]妈妈永远在线 顾学文 著 臭蛋妈妈家庭教育心理学书籍青春期与更年期教育孩子培养孩子行为教育亲子关系育儿书籍

“臭蛋妈妈”顾学文，上海复旦大学新闻学硕士，《解放日报》首席记者，上海交通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特聘咨询师。欢迎家长添加微信号gugu472996，提问和参与讨论。

臭蛋，18岁天蝎座少年，15岁赴美留学，现被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工程学院录取，即将开始精彩纷呈的大学生活。

第1 章 留学是“亏本”的买卖吗？/ 1

第2 章 不能光做“番茄炒鸡蛋”的准备/ 16

第3 章 为什么不请我上台演讲？/ 31

第4 章 永远会出幺蛾子/ 51

第5 章 开始了我的“表 演”/ 65

第6 章 飞走的孔明灯和轻狂的少年/ 87

第7 章 我将来的婚礼要怎么办？/ 103

第8 章 面对霸凌，我的勇敢“救”了谁？/ 119

第9 章 妈妈永远“在线”/ 140

第10 章 做一个好妈妈就一定意味着牺牲吗？/ 154

第11 章 在孩子心里装上一根“弹簧”/ 168

第12 章 四只同款的圣诞袜和一只不同款的圣诞袜/ 187

第13 章 真的做个“普通人”就可以了吗？/ 205

第14 章“错题”更有价值/ 223

自序 /成为母亲，让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变得完整

2020年11月6日下午， 应某出版社之邀，我作为嘉宾，参加了玛雅·安吉洛“女性三部曲”的读书分享活动。另一位嘉宾是三部曲中《妈妈和我和妈妈》一书的译者，翻译是她的业余爱好，她的主业是做教育培训。在这样的氛围下，家庭教育、亲子关系自然成为对谈的主要话题。

活动中，主持人（“女性三部曲”的责编）连续发问：人能否走出原生家庭的阴影？女性要做一个好妈妈是否一定意味着牺牲？如何应对孩子青春期的叛 逆？……

活动开始前，我暗自告诫自己：今天的主角是译者，不是你，少说话。然而，一谈到亲子关系，我的话就多了。自去年（2019年）暑假结束后把臭蛋送回美国，至今已一年有余，接下来美国换个总统能否控制住新冠肺炎疫情，中美关系能否有所缓和，仍是未知。人长期处于不确定中，心尖上就像吊着个铁坠子，每走几步，铁坠子就会把你的心往下扯几下，慢慢地，心就酸胀酸胀的。抓住一切机会讲述我和臭蛋的故事，其效果等同于人感受到压力时做几个深呼吸，可以多吸进点氧气。

对了，忘了介绍，臭蛋是我儿子的小名，他今年18岁，15岁时去了美国西雅图郊区的一所私立中学读书。他刚出生的时候，像只红皮小老鼠，后来长开了，圆滚滚的，又像个球。但我总觉得他是我生下的一个蛋：甜蜜的时候，抱着、搂着亲，“蛋蛋、蛋蛋”地唤他，说他是我路上捡来的蛋，他就说自己怎么着也是个一号蛋、大王蛋；等他到了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龄，我就常常冲着他怒吼一声——臭蛋！那是美剧《成长的烦恼》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吼起来特别爽。当“臭蛋”这两个字冲出我的喉咙，引发空气剧烈振动，扩散开的不仅仅有声波，还有那简直能闻到的气味儿，我的脸上会配合着做出嫌弃的表情。

久而久之，“蛋蛋”不太听得到了，“臭蛋”开始常挂嘴边。母子俩都认可了这个小名。回过头说活动。活动一结束，主持人和现场的观众都围了过来，说我在活动中讲到的我和臭蛋的故事很有趣，鼓动我把它们写下来。

我有点意外，冲口而出：“这样的故事会有人读吗？好像‘我把孩子送进斯坦福/哈佛/耶鲁/普林斯顿’这类书才会有读者、有市场吧？”我连连摆手。一个在国内快读不下去的“学渣”，去了国外一所不知名的中学，如今本科申请的结果尚未出来；哪怕出来了，也不可能来个“学渣”挺进藤校的惊天大逆转，谁会关心这样的儿子和这样的儿子的妈妈之间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写出来又能给大家带来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们觉得你培养了一个很好的孩子，难道在你眼里臭蛋不是个好孩子吗？大家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把这些故事写出来是有意义的。”主持人这样对我说。

我还是犹豫。

和众人告别之后，我一个人走在许久没走的淮海路上。这一段淮海路，我曾经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当年的我，20岁出头，刚出校门，住在与淮海路交叉的成都南路上的一栋老房子里，过了一段“七十二家房客”的日子。那时的臭蛋自然还未成形，但孕育他的爱情，彼时正在孕育中。“难道在你眼里臭蛋不是个好孩子吗？”边走边想主持人的这句话。

当然是！

5天前的11月1日， 是臭蛋的18岁生日，我和他都曾以为这会是个不一样的生日——5月底，在他主动退掉回国机票的时候，我心有不甘地说：“妈妈会在你生日的时候，和你爸爸一起飞过去，租幢房子，给你办生日冷餐会，把老师、同学都请来。”说这话时，我完全不认为疫情会持续到下半年，以为会像上次“非典”疫情那样，糊里糊涂就过去了，糊里糊涂日子就恢复正常了。

但最终，不仅我没能飞过去给他过18岁生日，臭蛋寄宿家庭中的爸爸和妈妈也都没有想起他的生日，他在无人庆祝，连蛋糕都没有的情况下，跨入成年。

北京时间11月1日的早上，我跟臭蛋说生日快乐，乐观地估计，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西雅图的11月1日，寄宿家庭中的爸爸和妈妈会想起他的生日。甚至还在想，他们迟迟没有动作，恐怕是要给他一个惊喜。毕竟，这个家中每次有人过生日，臭蛋都精心准备礼物，还一起为寿星做蛋糕。到了北京时间11月2日的早上，西雅图已经是11月1日的晚上了，我和臭蛋用微信语音聊天，我东拉西扯一通后，最终还是憋不住去问他：

“今天过得怎么样？”

臭蛋的声音很平和：“妈妈，吉姆他们没有想起我的生日，我也没有提醒他们。因为吉姆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回应，臭蛋已经接着往下说了，“我觉得生日过不过都没什么，吉姆他们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一个不以自我为中心、懂得感恩的孩子，是不是一个好孩子？我想，是的，我的臭蛋是个好孩子。

臭蛋是2019年8月底返美的。那年年底放圣诞假的时候，寄宿家庭一家四口（爸爸吉姆、妈妈茱莉亚、姐姐安妮卡、弟弟柯文）邀请他一起，先开车去艾奥瓦州看望住在养老院里的外婆，再去犹他州奶奶的家，参加吉姆和他的六个兄弟姐妹的家庭聚会。这么纯正的美式圣诞节，臭蛋自然不想错过，所以他接受了邀请，没有回中国。当时，我和他都想着还有暑假呢，暑假再回来就行了。然而，疫情来了。

美国疫情一出现，我所在的各个家长群都开始讨论、交流机票信息和抢票攻略，转发的文章都在说留学生回国的种种曲折。有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镜出现在机场，人还没拉杆箱高的小留学生，更多的是大学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如何拿着数万元刷来的机票，辗转多国，历经几天几夜，回到国内。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身在美国的臭蛋倒是波澜不惊，除了对有位指责他戴口罩的美国女同学有些微词之外，他依然该干嘛就干嘛。

我之前在达美航空公司给臭蛋订了6月初从西雅图直飞上海浦东的机票，票价正常，数千元人民币。不断有人劝我多抢几张票，尤其是抢几张转机票备着。我感觉以我的手速是抢不到票的，也缺乏那种不断刷票的毅力，就不去折腾了，但内心是忐忑的。打了两次达美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客服都安慰我：“我们也是做父母的，理解家长的心情，我们会尽全力保障一切正常。”5月初，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发布信息，让低龄留学生登记信息，等待包机。我赶紧去登记。5月25日，突然收到大使馆发来的邮件，要求尽快回复是否搭乘包机。

问题一下子摆在我和臭蛋面前。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是有些乱了阵脚的。纠结的点是：该不该花几万元让臭蛋坐包机先飞回来？可这意味着他得自己从西雅图郊区，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去西雅图—塔科马机场，飞旧金山；而到了旧金山机场，因为包机具体起飞时间未定，臭蛋也许不得不在机场过夜；若达美航空公司的航班最后未取消，为坐包机这般折腾岂不是不值得？但万一达美航空公司最终取消航班，我们这会儿放弃坐包机，将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臭蛋的关注点却与我完全不同。他在电话那头说：“妈妈，25号走的话，我的期末考试怎么办？辛苦一个学期，我不可能放弃最后的考试的。”紧随其后的第二个问题：“即便我不参加期末考试，飞回来了，等过完暑假，我还回得去美国吗？”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臭蛋又说：“妈妈，你先不要着急，我现在就联系校长，问问她的意见。”校长的反馈很快来了：存在留学生回中国后回不了美国的风险，所以不建议回国；学校会与孩子们的寄宿家庭沟通，妥善安排留美的孩子。

臭蛋据此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不回去，因为来美国的目的就是读书。又一次，臭蛋给我上了一堂人生课：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清醒，不能陷入羊群效应。

回复大使馆的邮件，退掉达美航空公司的机票，我这边正在操作这些，那头臭蛋的电话又来了。声音不仅是平和的，甚至还带着点小雀跃：“妈妈，我征求下你的意见。既然我暑假不回来了，那我不如找所大学读点计算机的课？赚点学分也不错啊！不过，要老妈买单付学费喔。”臭蛋就读的中学规模小，开不出计算机课，一直让他深以为憾。

能不答应吗？那一刻，如果他在眼前，我只想抱着他吼一声：好样的，臭蛋！

一个未满18岁的孩子，能在纷乱之中，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不忘初心，不失理性，不怨天尤人，做到因时而变、随遇而安，始终温和乐观，这样的孩子还不是好孩子吗？

想到这些，我释然了。趁我一件件、一桩桩都还记得清楚，何不写下我和臭蛋的种种故事，管他有没有人看。哪怕全世界只承认拿100分的才是好孩子，父母的教育才是成功的，我也依然认定，我的臭蛋是个好孩子。

臭蛋是个好孩子，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完美的孩子。他身上的缺点和优点一样多，这些都会出现在这本书里。但他是个真实的，能够对自己负责、对别人包容的孩子。他，是我的好孩子。

周末的淮海路，不算热闹，正适合我边走边想。秋风起，梧桐树叶落了下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远处就是思南路，我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站在街角，仰着头，透过梧桐树的枝丫，一副看得见自己的未来的神情。但其实，在那时我一遍遍描摹的未来中，并没有母亲这个角色，或者说没有清晰的母亲的角色，至多是个模糊的概念。但在今天的我看来，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未来，不是完整的未来。当然，我不会用这句话去评价别人，是否成为母亲，是每一位女性自主的选择。但于我，我感恩，感恩臭蛋让我成为母亲，让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变得如此完整。

2020年11月6日，上海